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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标晓得柳一梅嘴巴厉害，像把刀片子，又没个正经说道，不想搭理她。而她却不依不饶地要继续说下去:“不过我要告诉你，这种男女间的事情搞多了不会有好下场的。”
柳一梅此言一出，王光标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王光标说:“那会是什么下场呢?柳一梅，你就说说看嘛。”“跟刘家福经理一样，死得惨!”
王光标吓了一跳:“柳一梅你真不简单，刘家福的私生活你也知道啊?你太厉害了吧。”
柳一梅说:“传说呗。”
王光标说:“刘家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以致死得那么惨，说具体一点儿好不好?”
“听说刘经理死之前还和一个女的滚在一起呢。”
王光标表示不相信，说柳一梅是在放屁，瞎胡扯。“刘家福在什么地方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的，你晓不晓得?”王光标又问了一句。“晓得和不晓得是一样的，如今这类地方多得很，”柳一梅说，“比如酒店、舞楼、歌厅，还有最赖的车码头和街头巷尾。不过这回刘家福不是在城里是在乡下，听说是被人用花言巧语引诱到一个什么地方去玩的，人家就趁机把他给做了。”
“说得怪恐怖的。’
“刘经理肯定得罪了人，要不就是有人见财起心!”
“我怎么会像他呢，他算老儿?”
“王光标，你在说假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大傻姐一个吗?你和桂香园的百合花是什么关系?还有竹海山庄的鸽子、嫣子，我没说错吧?告诉你吧老王，我不是不知道，我是不想坏你的人脉。人贵有自知之明，可你怎么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得呢?不过，你要真像刘经理一样被人谋害了那才好呢，我的年龄不算大，还可以再结一次婚，再**新娘!”
柳一梅的嘴巴的确很厉害，把王光标说得哑口无言。事实上，柳一梅做梦也想不到:刘家福的被害，正是王光标梦寐以求和期待已久的结局。
沉默了一阵子的王光标突然哈哈地笑了，又揪了柳一梅一下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此刻，王光标的身心完全放松了，几分钟之后，他们分别进入了梦乡。
六红楼里的狼腥味
王光标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9点半钟。柳一梅早就走了。天亮后柳一梅轻轻地洗过脸之后，就上班去了。她没有叫醒王光标。她知道丈夫昨夜很晚才睡着就有意没有叫他，好让他多睡一会儿。柳一梅的嘴巴虽然狠了一点儿，但嘴巴归嘴巴，心还是疼着王光标的。她心里明白着呢，只要王光标在她就会有好多的幸福与荣耀，就会在人前高人一等，别人才会对她高看一眼。
王光标住在桂花林办事处的家属大院内，属单门独户，院墙高筑。一年四季，绿荫拂地，琼花异草，亭亭玉立，四时飘香，犹如野山中的别墅。宅子的前面就是办公楼，二者的间距不过二百米远。王光标来到大街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他吃早餐不是很讲究，吃得也不多。
王光标的外甥女余丹丹在办事处负责打印文件，此外，她还顺带着做些报刊书信收发、打扫卫生以及为客人沏茶倒水等日常杂事。余丹丹挺勤快的，每天起得很早。在王光标上班之前就给他把开水烧好了倒在开水壶里，再给他把茶杯洗好泡上茶放在办公桌上。她知道王光标不喜欢喝纯净水。王光标说纯净水太纯了，纯得没有了营养，而且一大桶纯净水要许多天才喝得完不卫生。
办公室墙壁上的挂钟敲了十下，余丹丹一抬头，见王光标到办公室来了。她赶忙放下手上的工作，跑过来说:“舅，你今天怎么这么忙呢，10点钟了才到办公室来，我给你泡的茶肯定冷了，再给你重新泡一杯吧。”
王光标把手一摇说:“不用了，我拿着漱口，你去忙吧。”
王光标有三个姐姐，余丹丹是他大姐的孩子，二姐、三姐的孩子分别在其下属的企业当会计和负责人。孩子们一个个都干得不错，挺给他长脸的。尤其是余丹丹，她打印文件两年多了从未出过差错，杂七杂八的事也做得很勤快。尽管外人有些看法，说王光标关心的都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但王光标不以为然。他说，这样看问题不正确。他的理念是:经商也好，办公司也好，搞其他事业也好，不管你用的人是亲戚、朋友，还是社会上招聘的人，关键是要看能不能带来效益。再者，社会背景也很重要。如今有几个企业的领导不用自己的亲戚、朋友呢?只要能干、能完成任务就行。
王光标漱过口，喝过茶之后，把手伸进办公桌抽屉，将昨天看过的两张报纸从抽屉里拿出来重新翻看。他刚把报纸摊开，“桂花河命案告破两名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的黑体字大标题立即再度映入眼帘。触目惊心的大标题让王光标的脸色变得很严峻，但他没有流露出一点儿激动和恐惧的神色。
王光标始终是自信的，他相信黄春来和陆小明不会出卖他。他们二人懂得，出卖他没有实际意义。他们二人心里更明白，将来能够帮助他们办理后事、养家糊口的人只有他王光标，他会在背后安排人把这些事情办理得体面、妥帖。王光标深信他们肯定会刀枪不入，直到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也绝不会向警方把他供出来的。王光标早就把自己的赌注下足了:即使警方怀疑他，将他纳入侦查视线，他也不必忧虑;没有黄春来、陆小明的口供，必然不能给他定罪。相反，他要把工作做得更加出色，稳住阵脚，千万不能乱了方时。王光标还懂得，像他这样的企业家、名人，没有如山的铁证绝不会动他。这么一想，他神经质地笑了。
千头万绪之中，他不安的是:他没能把事情预谋得更慎重、更严密些，甚至有点儿马虎，以致黄春来和陆小明很快就落到了警方手中。他原以为失踪个把人算不得什么鸟事，不足为奇，谁也不知道失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警方也没有立案依据。可现实已经偏离了他的预想。王光标弄不明白警方是如何把目光锁定到黄春来、陆小明二人身上去的，更不明白他们在哪个环节上出了差错。
那天，黄春来、陆小明二人把刘家福的事情办完之后来到长江大酒店。王光标就在大酒店与他们二人碰了头。王光标还表扬了黄春来、陆小明，说他们把事情办得快、办得好。王光标对他们二人用俄罗斯美女做诱饵，轻易就钩住了刘家福这条老色狼尤为满意。按事前的承诺，王光标又重赏了二人各二十万元，叫他们沉住气，不要惊慌、害怕，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们三人还背着人在红楼、花街两处歌舞厅玩过两次。黄春来和陆小明还分别带小姐进过包房。当然，他们相聚也不只是玩和疯这点表面内容，其真实意图是在传递信息。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警方正是从红楼、花街那里嗅到了他们的异常，从酒店门楼上的探头画面中都能看出他们的诡异之处。第二天是星期天，王光标到办公室来得比较早。他叫余丹丹给他烧了两瓶开水又泡了茶之后，就叫她回家去休息。走之前余丹丹说:“舅，要是有事我就不休息了。”王光标把手一挥:“休息吧，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事。”
硕大的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很安静。王光标站在窗前，眼睛发直，视而不见地看着外面的一切。昨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想了一宿。万一事情被揭穿了咋办?他终于开始后悔了，害怕了。他突然产生种怀旧之情，竭力想找回原来的自己，找回先前的鲜花、掌声、荣誉和辉煌。还不到9点钟，他就抽了小半包香烟，喝了好几杯浓茶。还不到11点钟，他就犹如忙了一整天，身体疲乏，双眼发涩，而且，其中一只眼皮还老是不停地乱蹦乱跳，让他心烦意乱。他张开双臂，连做几个深呼吸，想提提精气神。这天上午，太阳始终没有露脸，满天灰蒙蒙的，远处仿佛有雷声滚过。他回到椅子上，眯了一阵儿，不断提醒自己要回注意保持大脑的清醒和冷静，要慎之又慎，不能冲动，不能暴躁，防止失去洞察力和心态失衡。
11点半，王光标准备离开办公室。可就在这时，突然闯进来四五个年轻人，其中一人额头上正流着红艳艳的鲜血。这人大声地呼喊着:“我要找王书记!”
王光标吃了一惊，然后没好气地吼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搞得这么吓人，成何体统?”
其实，事情也不是很大，他们斗地主斗疯了，动起手来，脸皮被对方指甲划破了。王光标习惯性地把手一挥，叫他们去找医生包扎一下。
他们走了，但王光标心里却留下一团抹不去的阴影:这些职工越来越没有组织纪律性了，满脸鲜血，到处乱跑，影响多不好哇!
七两个女人的对话
柳一梅在市**银行工作，是王光标找人给她安排的。没有王光标，柳一梅也许只是个歌舞厅门口的卖票人员。中午，柳一梅谎说家中有事，向她的领导打个招呼就提前一小时下班了。
柳一梅喜欢到菜市场买菜，一下班就照直往菜市场跑，买了一提兜白菜、萝卜。在回家的路上，柳一梅碰到了凤姐，因为是熟人，加之凤姐现在是孤单一人，柳梅便立即与她亲热起来。“凤姐，你还好吗?”柳一梅问。她们肩挨肩，走得很近。“没有了刘经理，孩子又不在身边，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唉!”凤姐悠长地叹口气说，“这刘家福也是报应，总爱把心思用在女人身上，他太不正经了，为这事我们往日曾闹过离婚的，你可能也听说过，我不知劝过他多少次，这一回为了女人他竟然把命都搭上了。”
“刘经理这么大年龄了还这样，真不应该。”柳一梅感叹道。“听外面的人说，是那两个凶手把他骗到蒲州去玩的。说他们的亲戚在蒲州开了一家很有名头的歌舞厅，近日弄来了几个俄罗斯小姐，一个年龄不大，生得水灵秀气，非常漂亮，给刘家福留着呢，要他去开个洋荤。他们还说刘家福几十年吃的都是土鸡子，从没吃过洋鸡。刘家福喜得合不拢嘴，立即就表示要去，结果中了人家的美人计。他人还未进入蒲州地界，就被凶手用铁丝勒死在车里，把面容都给毁了，是用火烧的...你说是不是报应?”
“他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呢?”柳一梅听得特别认真，提兜里的白菜掉了几根在路上都没发觉。
“肯定早就认识呗，不然刘家福怎么会跟着去呢?估计他们和刘家福都不是正经人，经常在一起鬼混，时间长了也就混熟了!”“那他们为什么要害死他呢?”
“说是刘家福得罪了他们，玩了他们的女朋友，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刘家福死前，与那两个凶手还有过一段对话。”“什么对话?”柳一梅很像记者在采访，一问再问。
原来，两名凶手突然把铁丝套在刘家福的脖颈上，被刘家福的两只手抓住了，他惊恐地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凶手说:“你真蠢，这还不知道吗?”
刘家福说:“你们是不是想弄死我?”
凶手说:“对嘛!算你还聪明，很快就明白了。”
刘家福说:“要弄死我就弄死我呗，还搞美人计骗我，真是笑....你们开个价吧!”
凶手说:“开什么价?”
刘家福说:“别装了，你们难道不是要钱吗?不要钱又何必置我于死地呢?说吧，到底要多少钱才愿意放过我?”刘家福以为凶手是绑架勒索他的钱财。
凶手说:“我们不要钱。”
刘家福说:“那你们要什么呢?”
凶手说:“就要你的命!”
刘家福说:“为什么?我与你们二人一无冤二无仇，为什么要我的命?”
凶手说:“你得罪人啦。”
刘家福说:“我得罪谁了，能不能告诉我?”
姓陆的凶手说:“你得罪的人就是我!”
刘家福说:“没有啊，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嘛，好好的，我怎么就得罪你了呢?”
姓陆的说:“因为你玩了我的女朋友。”
刘家福说:“你这是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女朋友，也从没听说过你有女朋友。”
两名凶手一齐说:“老伙计你就认了吧，别再多费口舌啦!”刘家福一一下子急了:“年轻人，你们要我死，就让我死个明白好不好?”
但两名疑凶始终没让刘家福弄明白，就把他给结果了。凤姐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经理要是在竹木工艺厂不走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倒靠的事了。”柳梅脸色凝重，流露出了惋惜及哀伤之情。“古人早就说过:生死由命，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了的。”凤姐很有一点儿宿命思想。她说:“刘家福这种人太放荡了，不会有好下场，不是这样死，就会那样亡。老话还说过:一个人的福禄，只有那么长，想多是多不了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快分开的时候凤姐好像想起了什么，站住对柳一梅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王书记还是挺看重刘家福的。别看他们平时吵吵闹闹的，关键时刻还是挺够意思的。在刘家福的追悼会上，王书记亲自给我送来了五千元钱慰问金，还带着老刘身边原来的许多职工和部下来参加追悼会。一梅，他真是一个好人哪!"柳一梅说:“他是领导，这是他应该做的。”
凤姐说:“一梅，话不能这样说，刘家福毕竟已经离开了竹木工艺厂到竹木公司去了，王书记是可来可不来的啊，你说是不是呢?你一定要替我多多感谢王书记啊!”
刘家福的追悼会是在刘家福被害后的第三天召开的，虽然刘家福去新单位的时间不长，但公司还是为他办得很热闹。王光标知道以后，带着一班中层干部前去吊唁，人人都送了花圈，送了钱，烧了香，放了炮，弯了腰，鞠了躬。王光标在焚香的时候，望着刘家福的遗像，悲声袅，泪流满面。凤姐很受感动，她一直念不忘这份人情!
吃中午饭的时候，柳梅把凤姐的话转告给王光标。王光标听了心里好不痛快，但他表面上不露声色地说:“那也是应该的。桂花林办事处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刘家福功不可没，他死了我们还能不去看一下、送个人情和参加追悼会?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叫人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柳一梅说:“你是领导，我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不过，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很谦虚，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一套?”
王光标说:“谦虚点儿不好啊?”
柳一梅说:“好不好我不管，我只希望你不要跟刘经理一样，为了玩女人走到死路上去。”
“你的嘴巴没一一点儿把门的，总是胡说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