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书看明白了发货记录,又泛泛地翻了一些其他资料。
除了冬季和夏季的作息时间规定,竟然没有看到任何哪怕不适用的厂规厂纪之内的东东呢!
如此没有管理,干了四年,没有发生工伤和火灾,还真算冉总头上的高香燃得旺!
这时,萧玉书才记起来,早晨来厂时,忘了拿茶杯茶叶。
算了,渴就渴着吧,吃了午饭后再拿来。
接下去,萧玉书就坐在办公桌后,两手扶腮,半趴在办公桌上,心想,冉总这个不懂家具的菜贩子,有了钱投资,赶上了市场时代,都能把厂办成这样,还发财了!
粗算一下,冉总的厂,在刨去工人工资、厂内各种开支、税收、消防等各种费用、必不可少的官场支出,每月能有三十万净赚。
一年就算按十个月算,四年了,就算按三年半算,存进个人账户的资金,也已经超千万了。
我萧玉书,要是东铱洲家具产业诞生之初,有个十万八万元来起步;
或者家具厂遍地开花了,但还在供不应求时代,有个三五十万元来起步;
再或者,能有百万投资,与冉总同时起步,又岂是冉总能比拟的呢?
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
有的只是西都家具行业的骂名!
时也!运也!命也!
想到香芸家具厂这么不懂经营,毫无管理意识,每年的净收入能有三百多万,萧玉书不禁想到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管理案例。
刚到亿利来家具厂时,就听老板说过,算来都是西都最早开家具厂的了。
可人家有做到了几千上万工人的,还有不少三五七八百工人的,可亿利来却从早期的两百多工人做到不足一百个工人了!
老板觉得,还是人家大厂管理得好。
于是就去一家数千人大厂挖了一个人来当厂长,还是大学毕业出来的呢。
殊不知挖来的厂长,在大厂就是行政部的一个文员。
这人一来,就出台各种制度。
这人自恃文笔很好,在原大厂行政部写什么,总是被上司修改删节,很是不得志。
当了厂长了,有权了,就充分发挥才能,为亿利来编写详尽的制度。
好些制度贴在墙上,没有撕完,萧玉书看到《亿利来家具厂请假制度》上,竟有这样的条款——
“……父亲母亲亡故,可请假七天;爷爷奶奶亡故,可亲假五天;直系亲戚亡故,可请假三天;非直系亲戚亡故,可请假一天……”
这多详细呀,去写法律条文,肯定没有漏洞!
可是,这个对生产销售丝毫不懂的厂长,没干满一个月,就被赶走了,没拿到分文工资。
秀才将军不懂打仗,还不如一个大兵!
可惜的是,我萧玉书到了那个厂,还在了解情况阶段呢,就遭遇垮厂了!
不过,冉总这个厂,工资是每个月发,虽然也在提口袋,倒还没有工段工资款被卷走的担忧。
就算被卷个三五十万,冉总也最多心疼几天,没准还能让冉总尝尝提口袋、管理缺位的教训呢,坏事有可能变好事。
萧玉书这样胡思乱想着,心里还没有打算,这就去向小黄要行政管理资料和生产统计资料。
然而,小黄已经拿着这些资料来移交了!
不过,以往不管到了哪个厂,萧玉书都是着急地、主动地去索要管理资料的。
当然,当丘二的,决不会去财务那里索要资料。
“萧厂长,这些就是该交给你的资料,你先看看,这些工作,以后可就是你的了。”
其实,在稍微像样点儿的厂,这些工作,却是文员或者办公室主人的份内事情。
“谢谢小黄,你这么快就整理好了?”
黄燕见这个新来的厂长说话和气,随和,又说:“萧厂长,你早就该来当厂长了,你看我,既要开单发货,和经销商联系,又要收各种材料入库。
“哦,对了,工人到原料库领货,也是我经手呢,你看我,工作头绪好多呀!”
萧玉书说:“也真是难为你了,小厂都是这样,只要一个人加班加点能扛下来,老板就不会多花工资多请一个人。
“诶,小黄,你工作头绪这么多,冉总每月给你开的多少工资?”
“头一年,那时我中专刚毕业,正愁近处找不到工作,冉总就开厂了,那时才给我六百元。
“萧厂长你不知道,我那时还觉得很高呢,因为,比我们的中专老师还高呢。
“哪知道,算工资了才知道,工人都是两三千,做简单工种的,也是一千四五呢。
“刚来不好说,做熟了后,我就向冉总提了出来,冉总就给我涨到了八百。
“不过,后来就没有要我提出来,冉总每年都在给我涨,现在,我的工资是一千五。”
“看来,冉总这人,使牛还知道牛辛苦呢,你遇到好老板了。”
“哈哈,萧厂长你才是牛!”
“别多意,我是打个比方嘛。”
“我当然知道你是打比方罗,诶,我就是当地人,离厂不过三四里地,以后有空,我请你到我家里玩,你能赏脸吗?”
看来,这个小黄还是很好处的呢。
当然,萧玉书不知道,这个黄燕,也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见到了英俊的厂长帅哥,年龄又这么接近,哪有不套近乎的?
萧玉书当成了普通朋友随便一说,就说:“好啊,有空一定来你家叨扰。”
“那,萧厂长,你老家是哪里的呢?”
“我啊,远着呢,我老家的自然条件,可比西都周边这些地方差太远了,在黄尘邦黄原州呢。”
“哇,那么远啊?那你安了家没有呢?”
“我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在南岙学了本事来到西都,一直都在寻找能发挥才能的平台,哪儿有闲工夫考虑安家的事情哦,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听到这里,黄燕暗暗高兴,心想,以后可得好好儿和萧厂长相处!
“哦,萧厂长可真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啊,佩服佩服!”
“唉,我其实命太苦了,差一学期就高考了,可家里实在太穷,就早早地出来打工了,哪有你小黄的福气好哦!”
然而,正在这时,工人在吆喝领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