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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古镇茶馆

小说:月下海棠 作者:梦溪花开字数:3102更新时间:2023-05-17 12:27:10

(一)

似乎每一个古镇都有属于自己的茶馆,一壶绿茶,一个盖碗,再加几个陈旧的竹椅就是一个悠闲的下午。啊六爷爷遇见赵乐乐那天就是在肖溪的老六茶馆。

时值正午,啊六爷爷给在茶馆打牌的客人切了一壶茶,拿起蒲苇扇正准备坐在藤椅上眯一会儿。就在眼睛闭合之间看见一个约摸**岁的小男孩在门口闷闷不乐的踢着石子,夏天的太阳已经晒得孩子脸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啊六爷爷一看这情景睡意也就全无了,他想了一下这个小男孩会不会是哪个来打牌的人家的小孩,但是一想又觉得好像不是,因为在他这里喝茶的人都是熟人带来的小孩都认识。那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呢?为什么大中午会在这里呢?一连串的问号让啊六爷爷忍不住起身朝小男孩走过去。

“孩子,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啊?”啊六爷爷小心翼翼的问。

“我不是谁家的小孩,我有名字,我叫赵乐乐。”小孩不情愿的说到。

“那你父母呢?大中午不要在太阳底下玩,会中暑的!”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就喜欢在这里玩。”啊六爷爷听小孩这么说,想着一定是哪家的小孩偷跑出来了,虽然不知是谁家的小孩,但是得先让他进来坐一下,不然小孩再这么晒下去肯定会生病的。

于是啊六爷爷走过去摸了摸小男孩的肩膀对他说:“孩子,你要是不愿意说你的爸爸妈妈是谁?爷爷也就不问了,但是你看现在太阳这么大,你先跟我进茶馆里面坐一下,等太阳没这么晒了,你想走了你再出去玩好不好?”

孩子看了看啊六爷爷想了一下说:“那也行吧,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万一你是坏人呢,我好让警察叔叔来抓你。”

阿六爷爷忍不住哈哈大笑,对小男孩说:“好吧,你叫乐乐是吧,你看啊,我呢开了这个阿六茶馆,大家都叫我阿六,你就叫我啊六爷爷好不好。”

孩子朝茶馆里面张望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老人,啊六爷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裤子卷着长长的裤边,一身干净整洁,此时爷爷脸上正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小男孩想这个爷爷应该是个善良的老头,反正自己也没事情做,就进店里面坐一下。

暗自盘算了一番后,赵乐乐点了点头,跟着啊六爷爷进了茶馆,茶馆的光线有些昏暗,墙面的斑纹已经开始发黑,老旧的桌椅坐在上面发出“吱嘎”的声音,上了年岁的老茶壶正冒着热气。老人们正正坐在竹椅上打着牌,有一位老人想必是打牌犯困躺在躺椅上睡着了。乐乐看着这新鲜又陌生的一切,又看了看阿六爷爷说:“爷爷你这个店也太老了吧。”啊六爷爷乐呵呵的说:“我这个店可是30年的老店了嘞,小子。店里面每天来打牌的老人、小孩我都脸熟了,看你一副新面孔旁边又没有人跟你在一起,爷爷不是担心嘛。”

阿六爷爷看乐乐还是没有要说自己的来历,于是便不再问下去。爷爷让乐乐在门口自己坐着玩,便过去招呼客人了。等阿六爷爷想起来要去看一下乐乐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小男孩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禁内心泛起一阵疑惑。

(二)

第二次见到赵乐乐是在第二天中午,也是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乐乐又在中午时,一个人在茶馆门口踢石头玩,脸上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阿六爷爷心里犯起了嘀咕,想着这回一定要问清楚这究竟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每天都会出现在茶馆门口。

爷爷走过去问乐乐:“乐乐啊,你昨天去哪里啦?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跟爷爷说一声?”乐乐抬头迷惑的看着爷爷说:“爷爷我要是告诉你啦,你能给我放电视看吗?”啊六爷爷摸摸爱乐乐的头笑着说:“傻孩子,爷爷这里可没有电视啊,爷爷的茶馆里面只有茶。”话音未落,还把“只有茶”三个字提得老高。

乐乐失望的低下了头,在嘴边嘟囔道:“那算了吧,我还是不告诉你了反正结果都一样。”爷爷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孩,突然心生一计便转过头来对乐乐说:“行吧,那爷爷也就不多管闲事了,你待会儿想进去坐的话,你就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一下,你要不想坐了你就回家好吧,爷爷现在要进去招呼客人了。”于是转身朝店里走去,等啊六爷爷忙完了朝门口张望时,乐乐果然已经不在店那里了。他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茶慢慢喝下去,嘴边掠过一抹意犹未尽的微笑。

第三天乐乐果然又出现在了店门口,依旧是正午,但这回他没有在地上踢石头。今天的赵乐乐穿着比往常要干净的衬衣,小脸上闪着两块红扑扑的红晕,正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朝里张望着。

赵乐乐一来,爷爷就已经注意到他了,看他今天这副反常的样子,爷爷反到假装淡定了,他坐在茶馆里,也不出去而是用眼睛的余光瞟着乐乐。乐乐见爷爷半天没反应,便只能迈着步子走进去,快到爷爷旁边时乐乐停了下来,爷爷依旧是拿眼睛瞟了一眼乐乐,便把目光移回到了眼面前的茶桌上。

见了爷子半天没动静,乐乐只得说:“爷爷,我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我妈妈下午就要来接我回去了。”爷爷睁大眼睛看了看乐乐然后对他说:“孩子,你是放假回来过暑假的是吧?老实和爷爷说是不是?”乐乐点了点头说:“爷爷谢谢你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以前没有见过像您家这样的老茶馆,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有老房子的老街,我喜欢这里,可是我没我没有朋友,没有人和我玩…”乐乐不再说下去。

爷爷摸了摸乐乐的头说:“所以那天你才会在大太阳底下自己一个人玩耍?”乐乐低下头又点了点头说:“爷爷你是在这个镇子上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我觉得你应该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就要和妈妈回家了,所以我想来和你告别。”说完乐乐就跑开了,爷爷看着乐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闭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三)

半年后,爷爷收到一封从杭州寄来的信,陌生的地址,陌生的笔迹,最后的寄件人写着“门口踢石子的小男孩”。老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呀。爷爷打开信,里面有一张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杭州西湖,背面写了几行字:爷爷,妈妈说西湖是你最想去的地方,我把西湖送给你哦。再里面有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写给自己的信。

啊六爷爷:你好,我是乐乐,虽然我离开肖溪已经半年了,但是我还是会想念你,我想用“你”而不是“您”,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朋友。我今年上三年级了,妈妈说肖溪是我的老家,可是我从来没有回去过。我只去过杭州和海边,我喜欢大海,觉得大海深邃辽阔。但是自从去了肖溪,我就喜欢上了那里,那里有蓝的天空,四季常青的竹子,长了青苔的小路,还有你的茶馆…你是我在肖溪的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也是在你店里我头一回见喝茶要大碗喝。

爷爷,你老问我是谁家的孩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我妈妈说肖溪是爸爸的老家,但从出生起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爸爸,肖溪的奶奶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奶奶不喜欢和我说话,我就只有天天去街上玩,才在你的茶馆遇见了你。

爷爷,我觉得你的茶馆好像会说话,我问妈妈为什么?她告诉我说那是因为你的茶馆是一个有故事的茶馆,我不知道你的茶馆以前有什么故事,但是我知道因为你的茶馆我才认识了你,我想那应该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地方。

爷爷,虽然你没和我说太多话,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喜欢肖溪,也喜欢你的茶馆。爷爷,如果我还能回去,我下次一定去看你。

信的最后署名赵乐乐。

爷爷微笑着将信夹进桌上的书本,合上书时不小心将书掉到地上。就在那一刻书里的信件洒落一地,这些信笺贴着花花绿绿的邮票,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笔迹。它们虽然写着不同的内容,但是都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表达对啊六爷爷的感谢。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老旧茶馆里曾发生过什么?谁也不知道茶馆里曾来过哪些人?如果不是这些信件,啊六爷爷似乎也已经忘记了茶馆里原来曾发生过这么多有趣的故事,来过这么多有意思的人。这一晃啊,摇摇晃晃三十年也就过去了。

爷爷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件,转身将店门徐徐关上,屋外响彻着一串木门碰撞时发出的“咯吱”声,屋内啊六爷爷已将灯关上,古镇再次陷入了无边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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