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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师生沉浮记

作者:南飞燕

分类:现代言情

字数: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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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小说:中师生沉浮记 作者:南飞燕字数:5205更新时间:2023-05-17 13:41:42

(1)

西北边陲的小村庄,河那坡,看不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山间传来头羊项脖上铃铛声。牧羊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任由羊儿们信步游荡。村头守望的老榆树,粗糙的树皮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多少年来,屹立在那里,看着村落一点点萧条,荒凉。河那坡的地名来自于**匿在山间的河沟。扁平的河床上散乱着石头,很少有水流过,只是在汛季的时候做为暴雨的泄洪道,这条道有了模棱两可的名字:无名河。

留在这里的大部分是老人。老人们,总是像长了根的大树,哪儿都去不了,哪儿也不愿去。坚守在那里的还有那个乡村学校。简陋空旷的学校里,寥寥几个孩子的读书声,像婉转动听的百灵鸟的歌唱,给这个寂寥、安静的村庄添了几分姿色和生机。

曾经,这个学校拥有过辉煌:三千在读学生,二百多教师,涵盖了整个小学和中学九年义务教育。镇上好几个优秀人物都曾在这里就读:有一个在**搞生物科学研究的教授据说就是在这里上的学,还有以前的老县长也是这里毕业的,还有好几个移居大城市的建筑师、会计师、设计师等。曾经,这个学校是放牛娃摆脱农活、避开父母责骂的****。学校的铃声响彻山间,是村子里农民耕作的闹钟。学校周围的出租房是那时候的稀缺资源,有很多来自更远的山后面的孩子们,父母从牙缝里挤出点钱,给孩子租间房,免去孩子们来回奔波走读的艰辛。

三十年后,娇娃再次站在校门口,凝望学校的大门,就如同看到爷爷苍老的面容。门上的油漆已经褪去,露出斑斑驳驳的黑点,看不到木头的年轮,每一个印记似乎都是岁月的雕刻。推门走进去,参天大树,枝节盘错,绿荫婆娑,蝉音响彻校园,似乎在诉说往**时光。右手边教工校舍只剩下三间了,以前的土坯房换成了砖瓦房,但依然像睡意沉沉的老人一样,耷拉着眼帘,毫无精神。经过林荫小道,前面是教室,稀稀落落的几间平房围成一个U字形。原本绿色的门板早已褪去了颜色,布满**纹的玻璃窗户像是不规则的七巧板。围在中央的是两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上面的篮球圈像瘦干的骨架,篮球网早已不知踪影。台阶下面是空荡荡的**场,没有橡胶跑道,没有绿茵茵的足球场,只有厚厚的尘土覆盖着,如果踩上去,深深的脚印陷了进去。

谁能想到,如今这个学校没有了熙熙攘攘的学生,没有了人声鼎沸的**场,没有了每年一次声势浩大的运动会。剩下的只是那些枝节盘错的老树,在风中摇曳。这个学校,如同人的年龄一样,慢慢老去。

娇娃的家就在这所风烛残年的学校旁边。她很久没回家了。几个月前,她的父亲就一直提醒她,今年清明一定要回家来给爷爷上坟。

娇娃这次回来,还有个重要的决定跟父亲讲。她花了三年的时间做出这个决定,是时候跟父亲说说了,不是商量,是告知。她无法预测父亲听到后的反应,或许他会大发雷霆,完全超出他的认知。想到父亲怒睁的双眼,扬起的皮鞭,她还是有点紧张。但是,二十二岁的她,成年了,该自己做出点决定了。该怎么样告诉父亲她的决定,一直让她犯难。父女俩的对话仅限于寥寥几句家常,沟通对他们来说是件困难的事。

“回来啦!”

“嗯。”

“吃了吗?”

“不饿。”

“累了吧?”

“我先躺会儿,再做饭。”

娇娃钻进自己的小屋,一桌一床一被子,就没别的什么东西了。

次**清晨,娇娃准备好上坟献祭的小菜和点心,父亲挎上一背篓纸钱,两人绕过崎岖不平的山路,向后山的坟地走去。

父亲想要说些什么,好几次又咽了下去。

娇娃心里想着自己的事,倒也没觉得很尴尬。

“你爷爷不容易啊,每次上坟,我都想给你讲讲他的故事。”

“正因为爷爷,我们才当上了老师,是吗?”

“我的父亲,你的爷爷,是个帮助别人改变命运的人,包括我。”

“一辈子都在山村小学教书,也算?”

父亲怔了怔,停下脚步。

“我想辞职。”娇娃终于说出来了。

没有大声斥责,没有劈头盖脸的巴掌,父亲平静地出奇,看看山头,继续走。

“路还远,我给你讲讲你爷爷的故事。” 平时话不多的父亲,那天,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2)

祈福是爷爷的名字,但是村里人给爷爷起了个外号,“呆二”,那还得从1951年开始的扫盲运动开始说起。

那时,村里二十来岁小伙子,斗大的字不识,心思都在别人家的姑娘身上。连下地干活的间隙间,小伙子都争先恐后地坐田埂上,望着对面山坳上锄**的姑娘们。祈福在这些人当中,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每次放下锄头的那一刻,他抓起“**语录”,喃喃读着,手指不停地在上面划来划去。伙伴们嘲笑他,“喂,书**,你知道村里谁家的姑娘最俊俏吗?” 祈福口里念着语录,慢慢抬起头,望着问话的那位,摇了摇头。“我就说嘛,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呆二。”这伙人又笑了起来。祈福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又继续读起来。让他最困扰的是读的字跟指的字配对不起来,也不知道认的字对不对。即使很刻苦地“读书”,他也确实读不了什么书,识字太少了。

正是芒种时节,生产队里每一个人都要用在刀刃上,容不得偷懒钻空子。忙碌的农活压弯了每个人的脊背。接近黄昏时分,人们时不时瞥一眼徘徊在山尖的太阳。只要太阳一下山,收工的哨音就响起了,那是多么美妙,让人渴望的声音。收工后,队长举着个大锣在田间通告:晚饭过后,到碾麦场**,镇上来了老师给大家教字啊——。队长边走边敲,跟旁边的人吆喝着:不管男女老少,都要来啊——。他看到手捧语录的祈福,语重心长地说:祈福这下**有福了,有老师来教啦!祈福满脸会心地笑了,**不住的喜悦,飞上他的眉梢。陈二喜走过来,皱着眉头问:“队长,可以不去吗?我这......还有重要的事呢!”

“你个兔崽子,有什么事**识字还重要?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进了城,男厕女厕都分不清。”

“队长,我这辈子也不进城啊,自家的茅坑,怎么都分得清。”

“你个小子,怎么就没点志向呢?好好向人家祈福学学。”队长敲着锣走向下一个田埂。

陈二喜轻蔑地撅着嘴嘟囔着,“向他学?到时候连老婆都讨不到一个!呆头呆脑的。”

祈福听到这些刺耳的话,不止一次两次了,默默地走过去。他不是那种义愤填膺,据理力争的人,选择沉默,是他的一种对抗方式。还有什么**识字更重要的事呢?文字,就像是一扇天窗,给掉在深坑里的人们一线光亮;文字,是最有力量的表达,墙上刻画的“爱”字远远超过粗旷大汉透着蒜臭味的一句“你是我的心疼”。祈福对于文字的痴迷绝不亚于陈二喜对女人的痴迷,文字犹如颗粒饱满的粮食,供给着祈福饥饿的皮囊。

(3)

夏**的傍晚凉风习习,格外清爽。祈福早早就来到麦场等候。晚上七点,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了:乡亲们,都到麦场**了哈,带**们的老子(脑子)来认字了——。这里,大人孩子们都分不清边音l和鼻音n,脑子是老子,牛**是流**,****是来来。听到队长喊带上老子,孩子们飞奔回家,拽着自家的老爹老娘,摇摇晃晃地赶往麦场。

麦场上放了一条破旧的桌子,那还是队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器物了。两盏煤油灯放在桌上,旁边半截粉笔。桌子边立着一块刷黑了的木板,上面的钉子洞眼好似黑夜里探出头的老鼠。

天色渐暗,镇上来的老师焦急地等待大家落座,看着黑影如虫子般慢慢蠕动,禁不住喊起来:“大家快快坐好了,我们开始了——。今天我们学习六个字。” 老师在木板上一边写,一边念:“大、小、多、少、老。”

下面的妇女们叽叽喳喳拉着家常,爷儿们时不时瞟一下说话的老婆子,嫌她话多。小伙子们伸长了脖子,目光追逐着自己心仪的姑娘。老师见大伙儿没注意,清了一下嗓子:“认**学习啊!以后这些字就是通关密语了。以后你要是赶集,先要读出字才能过关卡哈。”下面的喧闹声更大了。

“啥意思?不识字还不让赶集了?!”

“我八辈子也学不会,没法呀!”

“识字都是些娃儿们的事,我们这一大把年纪,还学啥学。”

“不识字就是文盲。扫除文盲是大政方针,每个人必须都得学。”镇上的老师就是墨水多,给大家解释为什么要识字,识字有什么好处。坐在下面的祈福早就知道识字的重要性,学得**谁都认**,不一会儿功夫,六个字都烂熟于心了。镇上的老师很激动,难得有这么一个好学生,任命祈福为识字小助手,帮助大家识字。

祈福当了小助手后,能每天多认识一些字,还能读老师的书。第一次,他有了得天**厚的优势感。识字读书这件事,是一件很高级的事情,就像是孙悟空踩上了筋斗云,**别人看得远,走得远。但是,让他烦恼的是,大家识字没有积极性,斗大的字学了就忘,好像专门跟他们作对似的,硬是塞不进脑子里。还有,相仿年纪的年青人总是嘲笑他,戏弄他,让教字这件事难上加难。

“呆二,你识那么些字,不还是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吗?干嘛找不痛快!”陈二喜叼着根**叶,懒懒地说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老师说的。”

“不懂,难不成书里面能翻出金子?骗谁呢?”

“意思是说读书识字反正是件好事。”

“不信,每天下田那么早,觉都没睡醒,还要费神记几个破字。”陈二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推开祈福,扬长而去。

镇上来的老师在村里驻扎了二十来天,每天晚上在麦场带着大家识字,看到像二喜一样的年轻人吊儿郎当,很是气愤,就给他们讲了个**实的故事。

“建国前,一个农民被保长喊过来,说送一封急信到区**。农民老实巴交地揣着急信就往区**走。半路遇上外面闯荡多年的同村伙伴,伙伴感到蹊跷,打开信一看,上面写着‘送信之人就是我保今年的兵丁,我保分配名额已完成’。原来,保长是要把他送去充壮丁啊!他吓得出了一声冷汗。赶忙逃到外地躲起来,躲过一劫。”

陈二喜听了这个事,沉默了一会儿,“瞎编的事,谁信呢?”

“二喜,不识字就是睁眼瞎啊!”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陈二喜似乎有点被震惊到了,睁大个眼睛望着镇上来的老师。

“乡亲们,我还要辗转到下一个村落去教字。我走后,祈福接替我的工作教大家识字。他是位很优秀的青年,已经学会了这本书上所有的字,能胜任教字工作。等大家把这本书上的字学会了,我再来教下一本书啊。”老师说完,喊祈福到前面来,当着乡亲们的面,把自己剩下的一支铅笔和笔记本赠送给他。这庄重的场面不亚于皇帝册封太子,深深印刻在祈福的记忆里。接过笔和本子的那一刻,就如同一颗心愿之星划过天际,祈福感到激动和凝重。

为了教会大家识读《农民识字课本》里的字,祈福可没少下功夫,想出了很多妙招。他几乎在任何可以写字的地方都刻上了字,树皮上刻着“树”,茅房的土墙上刻着“厕所”,田埂上写着“田地”,存粮仓上面写着“粮食”。早上,村民们要上工了,他先挑起担子,念道:扁担。手指在地上写出扁担两个字,每个挑着担子的人路过这两个字都念一下。送粪的念着字,犁地的念着字,播种的念着字,赶牲口的念着字。人人下地带本书,大伙们走哪都看到字,念着字,就像寺院里的小沙弥,口中喃喃自语,不经意间就闹出很多笑话。

女人打发孩子去邻居家借点盐巴,孩子出门就看见刻扁担上的两字,一路念念叨叨,等到了邻居家,喊着说借根扁担。等拿扁担回家,娘亲气得直骂,“你这孩子脑门长哪了?看我不教训你一下。”抓起扁担劈过来,孩子早逃得无影无踪了。为此,女人们总埋怨祈福耽误事,把大家都教傻了。祈福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反正村里人识的字多了起来。

农业社里最大的难题莫过于“评工记分”了。队长也不识字,幸好他记忆好,本子上面那些圈圈叉叉,横线短线的,都能对应到每一个人头。但难免也有记错记漏的时候,社员们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也是常有的事。工分关乎一家人的温饱问题,大家格外地在意。可是,队长不能详细记录谁做了什么,干活干了多长时间,他那无头无脑的笔记,横七竖八地,谁也看不懂。有些人就趁机浑水摸鱼,搬弄是非。于是,社员们早早收工,花大量时间来“评工记分”,熬到深夜。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说一下今天的工分哈。二喜家,10工分,二虎家,13工分......”队长眯着小眼读着。二喜蹦起来,“队长,我家为什么**二虎家少?我身强力壮的,给队里做了多少活呀!牛是我喂的,地是我犁的......”

"陈二喜,你哪来那么多毛病,蹲茅房**谁时间都长,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队长回应到。

二喜不服气,嘟嘟囔囔地抱怨:“你敢说你没记错?万一你记混了。”队长心里也不踏实,确实有过好几次记混淆了。他写不了太多的字,记账的事**是太难了。

社员们只死记硬背单字,也不行,识字必须根生产劳动结合起来。社里来了些读过洋墨水的技术员,开展了各种**:记工**、养猪**、种田**、纺织**......在各种**上,老师不仅教大家认字,还要教他们技术。这些**都很受欢迎,慢慢地,人们不再觉得识字是一种附加在精神上的重担,而是生活中要用到的工具。

祈福在记工**上学得最快,学得最好,还能自己画些简单的表格,**计数据。这在村民们看来,简直就跟数学家一样伟大。村里的小伙子默默地跟他较劲,但怎么也**不上他,学技术**不上他刻苦,识字**不上他聪明。“呆二”的绰号渐渐没人敢叫了,呆二不呆,谁叫谁尴尬。

  南飞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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