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愤怒鞭打了督邮王方以后,便让陈到带自己的那百余人回涿县去了,自己乘马往蓟城去见幽州牧刘虞大人。走了约三十里路程,望见路旁有驿馆一处,便下马用饭。
刘备进入馆中坐下,正要叫上酒菜,见座中有一人也正在独自饮酒,只见其人:生的是面如重枣,眉如卧蚕,神有傲骄之态,虽然不怒而自威,颇有英雄气概;身形高大,端坐有泰山之安,极具英雄之姿;身旁有大刀一口,既长且重,令人望而生畏。
刘备见这个人看上去气度非凡,知道他不是平常人物,于是召唤酒保,令多上些酒菜,自上前和那人攀谈道:“我观这位壮士气概非凡,想要与阁下一起喝几杯酒,不知道可不可以?”那人连忙说道:“先生便请坐。”于是两人一同坐下喝酒。
刘备于是给他讲述了自己的家室渊源,姓名、经历等,那汉子听完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大汉皇室的后裔,失敬、失敬!我姓关,名羽,字云长。”刘备说道:“我虽然是汉室后裔,然而今天却已没落到了这个地步,空有报国安民的志向,自己恨自己才疏德浅,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且问关公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关羽说道:“关某我本性豪直,平常只要看见不平的事,总是爱打抱不平,因此我于家乡河东郡得罪了官府,躲避来到这里。”二人边饮酒边交谈,道出来由。
原来关羽是河东郡解良人,习得一身好武艺,并且心怀忠义,喜读《春秋》。那一年河东郡大旱,连续八个多月没下一滴雨水,而且大旱到了极点就生出很多蝗虫,蝗虫自南面铺天盖地的飞来。蝗虫飞起来时,遮云敝日,天仿佛由晴转阴;当它们落下的时候,田野无苗,树木光凸,这一年河东郡的百姓简直是颗粒无收,以致于饿殍遍野,幸于存活的人都瘦的和枯干的木头一样,有的人甚至吃树皮、食观音土充饥,时间一长肚子胀大而死。河东人们愁肠满腹,都在田里灭蝗,渴盼着能够天降甘霖。
旱情惊动了朝廷,灵帝惟恐因灾情而产生变故,急忙下令各地方筹集赈灾的粮食二十万斛,由并州刺史符昌负责督运护送,赶赴河东。河东郡的郡守叫郭援,是尚书郎钟繇的外甥,听说符昌督粮就要来到,忙令手下的校尉毕清、五官掾吴节前往交接,符昌任务完成了,带自己的人就返回洛阳了,毕清、吴节这两人接粮后运到郡下。
这一天关羽正好因为有事外出归来,借宿于店中,正要睡下,只听隔壁有一人说道:“吴大人,近年来灾情频发,你我都是郡县里的官员,难道忍心看自己家的人挨饿受苦吗?不如乘这个接粮食的机会,你和我分了,待过后再卖出去,咱二人就可以富甲天下,尽情享受世间的荣华富贵了哈哈。”
这时另一个声音接着道:“现在有二十万斛粮,如果真能每人分八万斛,自家用二年还有余,剩下的还可以接济亲戚朋友,或者高价卖出,实在是好事,只是如果让朝廷知道了,罪行着实不轻,毕校尉你可有计策,怎么才能遮掩过去?”
二人反来复去,讨论了很久,忽听一人道:“我有个计策,可叫上面不能查,而下面的人又无话可说!”
“什么计策,不要饶舌,快说。”
“公你可差遣心腹人几十个,事先
就山中挖好山洞,再令人假扮成山贼盗寇,劫掠我粮草十六万斛运走,暗藏于山洞之中,你和我分开贮藏好,再奖赏所用的心腹人不要让他们泄露出去,待事情慢慢过后再推出粮米高价售卖。这就是所谓的上面不可查、下边不可说的计策。”
“嗯,你这个计谋果然大妙!你我各分八万斛,留四万斛粮却搪塞赈灾就可以!”
隔壁这两个人商量好了**计就睡,关羽不经意间听到他二人的言语,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今天幸二人**计为我听到,否则二鼠贼必将得逞,又将有上万人会饿死啊!”操起大刀马上就要过去斩了这两个贪官,忽然又止住了:“他们俩还没有作什么恶行,如果现在就斩了他们,那就是我的过错啊!等看看再说吧。”于是只能强忍愤怒躺下睡觉,当夜关羽是彻夜难眠。
第二天二人果然是一个人守粮,另一人找人去挖洞,一天后一同上路。车队夜里正走着,突然有一伙剽悍的贼寇杀到,都穿着夜行黑衣,以黑巾罩头,打散了运粮官军,将运粮的马车赶走,不知踪影。关羽于是尾随劫粮的贼寇来到一个山洞,果然将粮米贮藏于洞内。关羽还是强按捺住愤怒,暂回馆舍。
待到天明,关羽引领着百姓十万人众,一齐来到山洞,将毕清、吴节二人的**计,大声宣讲出来,再领着众人进入洞中,当时二贼正计议分了粮贮藏,众百姓激愤难平,都怒不可遏,追着殴打他们俩,这二贼官眼见事情已败露,惊惶失措到处乱窜,被关羽一刀一个,斩了。
关羽向百姓宣告说:“今赈灾之粮有二十万斛,人口合十万人,每人可得粮两斛,足够两月之用,诸位乡民领了粮食便赶紧散去!”遂将粮分发。众人为关羽的盛德所感动,向他哭拜于地,因敬其为人,都把他称呼为“关公”。后人有诗赞关公道:
面如重枣恤民难,忠肝义胆美名传。
污吏暗行**盗事,怒斩贪官祭青天。
关羽既然怒斩了毕清、吴节二贪官,又为灾民私分了赈灾的粮食,知道必定为官府所缉拿,解良地方不可再居留了,因此将家室安排妥当,便收拾行装,辗转来到了涿郡。
关羽说完,刘备叹了口气,道:“想高祖当年斩蛇起义,建立大汉,传到今天已四百余年,不料桓帝、灵帝宠信小人,以致于国家渐渐进入混乱,民不聊生;而每逢遭遇天灾和人祸,黎民百姓更是生灵涂炭,生不如死啊!”关羽也是深深叹息,连声称是。
二人酒逢知己,千杯也喝不醉,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刘备道:“云长今居无定所,漂泊四海,不如随刘备我一起,共图匡扶大汉的志向,以尽拯救万民的心愿,怎么样啊?”
关羽听了刘备的话,说道:“这样很好,这实在也是我关羽的志向,遇到刘兄,实在是我关羽的幸运!”
于是二人出店同行,一起往蓟城去见刘虞。行了约有五里,前面有一山横跨。忽身后有近百骑骤马急驰而过,马上的人各手臂挟着一个大口袋,烟尘滚滚而去。刘备和关羽正走着,又有一个人骑马呼啸而过,望见马上的人,穿着一身粗布黑衣,身形极其高大雄壮。刘备与关羽都暗自惊奇。
待转过一山隅,只见那黑衣壮汉趴伏在一大山石的后面,正在窥视着什么。刘备与关羽向他目光落处望去,却见约七八十个人,围坐在一个浅洼地方,嘻笑吵嚷着,中间扔了一堆口袋。刘备心里感到蹊跷,于是举手示意关羽下马,共躲在转角处观看有什么事。
那正围坐的七八十人正吵嚷交谈的时候,忽地那黑衣大汉手挺长矛疾快的奔过去,边跑边大叫:“贼都在这里!陆铜、方**们堵住那山口;贾玉、李雄,你们带人截住那道!千万不要放一个贼跑了!”那壮汉极为勇猛,怒瞪着浑圆的大眼,独身一矛冲击这些贼人,立时刺倒三四个。众人突觉有变,有点反应不过来,也不知来人有多少,只吓得四散夺路而逃。
黑衣壮汉也不远追,哈哈一笑,将所有布袋束在一起,搭于马背而回。
“施展诡计,夺人财物!”关羽大喝一声,从大石头后跳出来,以大刀与那壮汉打斗在一起,壮汉也是一惊,抖擞起精神,挺手里长矛力战关羽,二人酣斗五十多回合,竟然不分胜负。
刘备忙叫道:“二位好汉暂且停手,听我说一句话!”哪知道黑衣汉子斗的正有兴致,怒瞪了刘备一眼:“你说住手便住手么?俺老张平时很少遇到对手,今天这好机会一定要决一胜负!”说话间长矛翻滚,连刺三矛。关羽却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要不就先停一停,先听他有什么话说,再斗也不晚!”壮汉道:“停就停下,我怕你什么啊?”
刘备施礼说道:“我是涿县人刘备,字玄德,且问好汉你尊姓大名?”
黑衣大汉拱手说道:“原来却是刘备刘玄德,涿郡的人物,谁不知道啊,早听说过你的大名。我姓张名飞,字益德,我常想要去拜访玄德兄,还没有去呢。”
关羽问道:“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啊?”张飞道:“刚才我经过那条山道,看到这群蟊贼抢劫了一伙贩卖布匹的客商,骑马向这边跑过来,就跟踪到这里,看见贼分赃,于是心生一计,吓跑群贼,想要将钱物找到那些客商,还给他们。”
刘备赞道:“益德你真是侠义之士啊!”于是三人沿路折返回去,又转上张飞所指的那条路,的确看见一些客商还倒在地上,呻吟着喊痛,有几个人起来的,正在收拾驴骡车辆。张飞上前说道:“你们四方奔走,着实不容易,那些贼人所劫掠的钱物,我已经都帮你们追讨回来了,现在就还给你们。”
那些客商正在忧愁,见钱物失而复得,惊喜交加,爬起来拜谢张飞。张飞咧嘴哈哈一笑,又回来见刘备、关羽二人。
刘备与关羽各将自己的身世、经历相告,张飞大喜,说道:“我常年的卖酒屠猪,也算是涿县的大户,但早已厌倦了自保营生的田园生活,常常想要纵马驰骋在疆场,杀敌斩将,建功立业,何等的豪气、痛快!”刘备说道:“今汉室衰落,天下并不安宁,群贼扰攘纷乱,不如你我三人结为异姓兄弟,力图匡扶汉室,报国安民,你们看怎么样?”关、张二人听了,大喜道:“这样真是太好了!”
于是张飞引领刘备、关羽到自家的庄园,园后有桃园一处,正值桃花盛开,三英雄在桃花掩映间,跪拜天地,陈说忠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上报国家,下扶黎民。依年龄大小拜刘备为兄,关羽次之,张飞居末为弟。后人以诗赞三人的桃园结义道:
复年尽春晖,庄园桃花美。
自今三聚义,麝战开天地。
三人结拜完,于张飞庄上痛快喝了二天酒,便一起来蓟城见幽州牧刘虞,见到刘虞以后,又引出一场征战。正是:英雄因义而聚会,各整衣甲重出征。要知战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