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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成芳见张金华要出门本想喊住丈夫又没找到堵裤裆的东西只得让他出门。
站在床边想一会实在想不出用么事东西堵裤裆前几天用过的布条还塞在床脚没洗这会儿**来得太匆忙让她想不出办法及时处理。
管它的喜欢来你就尽管来。结婚七八年就是因为**不调这毛病肚子始终不争气。不生娃娃也好娃娃生了是负担如今缺吃少穿张家人又多没娃娃养倒成了福气。顺手从床上乱棉絮里撕一砣棉花捂在两腿间又扯出那条没洗的布条垫在短裤上。
万成芳穿好裤子走出房间听见公爹在咳嗽。
公爹得的是肺痨病一咳嗽就要喝热水止咳。
她想给公爹倒半杯热水送进去赶紧找热水瓶。一急脚下没轻重一脚正好把昨夜睡之前放在门口的热水瓶碰倒。
咚热水瓶倒地响声很大。
“热水瓶打破了?”婆婆的脑壳从门里伸出来。
万成芳叹了－口气弯腰去拾热水瓶。
“瓶子不保温破了算了!”婆婆出门的脚正好踩在媳妇身上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万成芳扶住婆婆“天还没亮您老还能睡一会。”
“睡?你爹只要咳起来就像打雷还睡得着?”婆婆和媳妇紧紧抱着生怕对方栽倒。“成芳你连忙去烧水我来收拾热水瓶!”
“招呼玻璃划手!”万成芳说“等天亮明了我来收拾!”
不知不觉有鸡叫了紧一声、慢一声把天催亮。九根树生产队只有两只打鸣的公鸡叫的一点也不热闹。前几年“割资本主义尾巴”把鸡赶尽杀绝幸好还有两只鸡打鸣不然哪晓得时候?
万成芳帮婆婆把衣服穿好扶着她来到灶屋。
婆婆坐在灶头烧火火燃了红红的火苗映亮了婆婆一头白里夹黑、乱糟糟的头发。
万成芳急忙舀水涮锅水缸只剩垫缸底的水。她舀了两瓢先烧着“水没了我去挑!”
“让银华去挑水!”婆婆说“二十七八岁的人还睡?”
“让他几兄弟再睡一会早起也没事情做。”万成芳说“我去挑水。”
“银华银华。”婆婆高声喊让灶烟呛着咳嗽起来。
万成芳连忙给婆婆捶背“您莫喊银华我去挑!”等婆婆不咳了她连忙提着水桶拿着扁担要出门。
扁担让刚刚起床的张银华接过去“姐我去挑水!”
个头高大的张银华挑起一担粗大的水桶走出大门。
张金华的四个弟弟和嫂子万成芳的关系很融洽他们不喜欢喊嫂子都按九根树的习惯把嫂喊成姐。
万成芳看着张银华背影叹了一口气。因为家里穷得叮当响没姑娘愿意嫁到这个穷山沟银华已经年满二十七周岁至今还是光棍一条。
公爹的咳嗽声越来越猛万成芳急忙回转灶屋舀了一碗开水送到公爹床前。水太热她只好端着碗吹着又在灶屋找来一把汤匙慢慢给公爹一口一口地喂。
“姐你去忙别的我来给爹喂水喝!”紧跟着二哥张银华起床的张铜华来到爹爹床前把爹爹扶起又扯了铺盖垫在爹身后从万成芳手里接过水碗。“爹这是姐刚烧的开水烫人您慢点喝!”
张铜华年满二十三岁也是一个该娶媳妇的小伙子。
万成芳望了望张铜华转身走出屋看见婆婆坐在灶门口裹脚。
婆婆裹脚每天要裹很久两根长长的裹脚布在木椅边堆成一堆活像一团乱麻。
万成芳连忙蹲下帮婆婆去捋裹脚布。
婆婆的小脚不足三寸长尖尖的就像一个端午粽子。她每天裹脚足足需要好半天前几年都是她自己裏如今年纪大了就要人帮忙。没人帮忙裹一次脚经常累得气喘吁吁。
万成芳为了婆婆方便裹脚总是在每晚睡觉前要把裹脚布理抻展将一双一丈多长的裹脚布卷成两个圆筒筒。昨夜和金华因为着急没有度夏荒的粮食商量找谁家借包谷就把这事忘掉。蹲在婆婆面前把婆婆的一双小脚抱在怀里看脚趾甲长了些又起身找剪刀。婆婆的小脚指甲都弯在脚掌窩窩里不好剪。万成芳抱着婆婆的脚扳开－个一个脚指头小心翼翼剪起趾甲来。
“成芳。”婆婆看着媳妇轻轻叹气“我这双小脚总是给你找麻烦!”
“麻烦?哪来的麻烦!”万成芳不望婆婆聚精会神盯在小脚上生怕剪刀弄痛婆婆。好几个月没给婆婆剪脚趾甲又硬又脆死皮也多。“要先烧水泡一泡脚的。”
“一大清早泡个么事脚哟!”婆婆说“泡脚要水哩。”
“都说一天泡回脚胜过吃服药哩!”万成芳说“今夜我给您老烧水泡脚!”
婆婆说“穷人没这么讲究肚子都糊不饱哪有闲心管脚。”
张银华挑一担水回来进门踩在破碎的热水瓶玻璃渣上咔嚓咔嚓响。“热水瓶破了?”
“是我把热水瓶打破了!”万成芳说。
张银华挑水走进灶屋边往水缸倒水边说 “这个热水瓶不保温破了算哒!”
“不保温也是一样家具破了总是可惜。”万成芳望着张银华说“爹爹咳嗽要喝热水没有热水不行!”
“我想法子再去供销社买一个!”张银华说。
“一个热水瓶要两块钱你到哪里想法子?”万成芳早就想给公爹买一个保温的热水瓶几次去公社供销社看。她晓得家里拿不出这两块钱也只能看看没钱买。
裏好婆婆的脚看见银华又挑着水桶往外走万成芳就喊“银华莫去挑第二担水井小你再挑又有一户人家今天没水挑!”
张银华只好把水桶放下“姐给哥说说能不能早点安排劳力把水井挖深点!”
“说过。”万成芳往锅里舀水“你哥说水井一动工全队就没水喝了烂堰塘里的水牲口都不愿喝。”看见婆婆头发乱糟糟的又从自己屋里找来一把半截木梳子站在婆婆身后替老人梳头发。
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万成芳把头发在手里揉成团扔进灶眼。
灶火把头发烧得咝咝直响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
张银华不做声闷了一会忽然问“姐 今早吃啥?”
“只剩两碗包谷粉子煮粥!”万成芳蛮不好意思开口声音说得低低的。
“行我去菜园扯几蔸青菜!”张银华朝屋后菜园走。
“天天都是青菜粥。”张铜华从爹爹屋里出来把碗往灶头一扔恼火地说“姐能不能换个花样青菜粥吃腻了太阳没出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换花样哪来包谷!”张银华从菜园扯了几蔸青菜回来舀水去洗。
万成芳从自己脑壳上取下几颗发卡卡好婆婆的头发转身对铜华说“铜华你去把盐巴砸细!”转身从木柜瓦罐里取出两砣石头似的盐块交给铜华“用包袱包着砸别撒了撒了可惜!”
铜华正要砸盐巴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我来砸盐巴!”张铁华窜出来从三哥铜华手里接过盐巴。
铜华把瓦罐交给铁华站在一边对万成芳说“供销社有细盐卖了!”
“我晓得。”万成芳说“细盐两分钱一包一包只有二两岩盐五分钱一砣一砣有一斤多重你说吃哪个划算!”
铁华将盐巴用包袱包着盐巴很硬要用锤子砸。砸了一会他打开包袱把细盐往瓦罐里盛。瓦罐口小盐巴直往外掉他一边往瓦罐里倒盐一边把几片没砸碎的盐巴往自己口袋里装。怕站在一旁的铜华看见他往自己口袋里装盐巴慌得把盐巴撒得到处都是。
铜华没注意铁华往口袋里装盐巴的小动作对万成芳说“姐细盐虽说贵些还是咸多了岩盐是便宜要是买到不咸的盐砣砣一斤也抵不上二两细盐好用算起帐来还是买细盐划算。”
“儿呀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姐当家算细帐她么样安排就么样办听话。”看见铜华和媳妇论粗盐、细盐哪个好正往屋里走的妈妈说话了。
“晓得了。”铜华闭嘴不再争辩。
万成芳把银华洗好的青菜放进木盆先用菜刀把青菜横切成几截然后－手拿－把菜刀在盆里唿唿喇喇剁起来。张银华烧燃灶火万成艻把剁细的青菜倒进锅里煮一会又从瓦缸里舀出半碗包谷粉子倒在锅里然后用筷子使劲搅拌再喊铁华撒盐……
又是青菜包谷稀饭。这就是全家人吃了大半年的农家青菜包谷稀饭。
“又是青菜包谷稀饭!铜华要换花样的怨我无能包谷粉子只剩两碗了!”万成芳从锅里东挑西选舀出两碗包谷多一些的稀饭一只手端一碗送进公公婆婆的屋子。
“有吃的就行锡华吃早饭!”张铜华大声喊。
“有早饭吃了哟!”从里屋窜出来的张锡华差一点在灶门口摔一个筋斗。
树岗堡传来张金华的哦火声。
侍候公公婆婆吃完早饭万成芳走回灶屋锅里的青菜包谷稀饭已经让四个牛高马大的弟弟吃得剩下不多。她给丈夫盛出一碗锅里只剩下一些糊锅巴。
银华要把自己碗里的稀饭分给她万成芳不让伸手把银华推开“今天要薅包谷草银华你是头等劳动力要吃饱。给你哥哥留一碗给他带去!”
“没吃饱!”锡华用筷子敲着空碗喊。
万成芳连忙从留给丈夫的饭碗里给锡华分出一些。
“我也没吃饱!”碗里还没吃完的铁华说。
“那是留给大哥的。”铜华说“姐还滴水没进哩!”
“我没饿。”万成芳正想把碗里的稀饭倒给铁华却让银华拦住了。
“铁华你是三等劳力……”铜华的话只说了半句就不说了。
“三等劳力就不应该吃饱么!”万成芳说“管他几等劳力不能瘪着肚子出工你大哥不会回来吃饭你们几个吃完先上工我再想办法!”她把碗里的稀饭倒给铁华本来还想给铜华分一些但铁华不管不顾伸出筷子把碗里的饭全都扒进自己碗里。
看到四个弟弟都扛着薅锄出了门万成芳把锅巴铲出来又用手巾包好。洗完锅她几口喝光半碗洗锅水。正要出门裤裆里一阵热只好进屋又扯一坨乱棉花塞进内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