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桥这些日子清闲了些。随着气温下降,鱼儿吃食不再急切,池堤上的草也开始枯黄。他和张芳便常窝在鱼棚里。
近来,上官桥迷上了养鱼的书。张芳则守着那台小小的电视机,看那些不断播放的药品广告——治这个治那个的,五花八门,她也不挑,有什么看什么。
“你没事吧?”上官桥放下书问。
张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才有事呢!”
“那怎么总看这些广告?”
“电视里就放这些,我不看这个看什么?我又不是管电视台的。”
两人都笑了。
上官桥心里琢磨,他们俩其中一个或许真有点问题——结婚有些时日了,总不见张芳有动静。
虽说婚期不长,但两人相识已久。以张芳这样性格开朗的姑娘,按理说……他止住了念头。
更让他不解的是,刚结婚不久,周干就离家外出打工,至今未归。
张芳似乎也并不特别思念他,这与书上描述的如胶似漆大不相同。其中必有缘故。
不过,上官桥不愿深想,更不愿自己的猜测成真。
他与张芳一家感情太深了。他从小在张家几姐妹身边长大,张芳这个大姐姐,给了他亲姐般的关爱。
他记得那次在河边玩耍落水,是年幼的张芳拼死把他拉上岸。
大人们赶到时,他躺在河边呕水,张芳也呛得昏迷过去。
事后,**甚至向张芳下跪谢恩,当时可把张芳吓坏了。
这些日子,看着张芳没精打采的样子,上官桥很心疼。
作为弟弟,是不是该帮帮她?怎么帮呢?
对,去南方!到周干打工的地方去,劝他回来。
把新婚妻子撇在家里一走了之,实在不该是一个男人所为。如果可能,他也想顺道找找张艳,确实有点想她了。
张艳嫁到南方后,起初每周都给上官桥写信。
信中满是鼓励,让他放宽心,说农村也是舞台,用心就能干出成绩。
上官桥每次都回长信,还总盼着张艳快点生个小外甥。
后来,张艳的信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短。上官桥想,她大概是太忙了。
上官桥把自己的想法跟张芳说了,张芳也同意。
第二天清早,上官桥还沉浸在梦乡中,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推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张芳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桥,快醒醒,天都要亮了。”张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上官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芳姐,这才几点啊,再让我睡会儿。”
“睡什么睡,等天亮就晚了。快起来,搭早班车去南方。”张芳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给他递来衣服。
上官桥一听,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服。张芳已经把旅行包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桌边。他匆匆洗漱完毕,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餐。
“快吃吧,吃完好赶路。”张芳催促道。
上官桥端起碗,大口大口地**饭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张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关心他。
吃完饭,上官桥背起包,准备出发。张芳拿起一件厚外套,披在他身上:“外面冷,多穿点。”
两人一起走出鱼棚,沿着田间小道向公路走去。
天色还未完全放亮,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仿佛也在为上官桥送行。
深秋的清晨,寒意袭人,池塘的水面平静如镜,鱼儿们仿佛也在沉睡中。
远处的鸡鸣和狗吠声,更增添了几分乡村的宁静和安详。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但心中的牵挂和不舍却越来越重。
终于走到了公路边,班车还没来。
上官桥站在路边,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桥,要是遇到张艳,记得让她有空回来看看。爸妈都很想她,我也很想她。”张芳突然说道,嘴角泛起一丝酸涩的笑意。
上官桥转过头,看着张芳,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班车的轰鸣声。
车灯的光柱像两把利剑,刺破了晨雾,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张芳替上官桥整了整背包,轻声说道:“办完事早点回来,鱼塘就交给你了。”
上官桥点了点头,转身登上了班车。车子缓缓启动,他透过车窗看着张芳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不舍。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
村庄、田野、树木都像一幅流动的画卷,在上官桥的眼前匆匆掠过。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张芳的思念。
突然,他仿佛听到了张芳的呼喊声:“告诉周干,我不怪他,不是他的错……”
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像一根根钢针,深深地刺入了上官桥的心扉。
他明白,张芳虽然表面上坚强,但内心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煎熬。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周干,把他带回到张芳的身边。
这次去找周干,难度不小。周干离开返湖村后,起初还给张芳和上官桥来过几封信。后来他说要换个地方工作,便再无音讯了。
上官桥想,周干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人,把张芳抛弃了?张芳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周干不是那种人,说他“有那心也没那本事”。
当时上官桥听了觉得奇怪,追问:“他为什么没那本事?”张芳只是冷笑,没有回答。
上官桥盘算着,决定先去找张艳。她和周干在同一个城市。她曾说过周干刚到南方时找过她,但最近她也不知周干的下落了。想着想着,他渐渐睡着了。
按照张艳给的地址,上官桥找到了那幢小楼。楼的样子不如他想象中漂亮。院前的花草疏于打理,杂乱不堪。通向大门的小石板路也长满了杂草,一派萧索。
他在栅栏门前敲了很久,无人应答,只听见院内深处传来几声狗吠。
正欲离开,一位大妈突然出现在栅栏后:“找谁呀?”
上官桥连忙上前说明要找张艳。
大妈一听,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弟弟,叫上官桥。”
“上官桥?听说过。不过你姐姐不住这儿了。”大妈说。
“那她去哪了?”
大妈在栅栏后磨蹭了一会儿,递出一张纸条:“你就按这地址去找吧。”
上官桥还想问个究竟,那大妈却已消失在栅栏后。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上官桥找到了张艳的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