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什么样子,上官桥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他两岁的那年,父亲因一场大病就离开了人间。
那时母亲只有二十五岁,不知为什么,母亲一直没有再嫁。
家里的十来亩田全都是母亲一人承担。她平时与别人换工,到时大家就来帮忙。
最难的事就是耕田打耙,这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做的事,要靠妈妈这个女人来做,实在为难。
有时邻居张艳的爸爸过来帮帮忙,可是她的爸爸是村里的书记,有许多事要做,没有办法,上官的妈妈只有自己去做这些男人的活。
上官桥看到妈妈那样辛苦,就有退学的想法了。
当他把这种想法告诉妈妈时,一直没有打过他的妈妈竟然打了他一耳光,便说如果再这样想妈妈就不活了。
吓得上官桥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张艳的爸爸张寿对他们母子俩很好,也许邻居的关系吧,也许是一个村里的书记应尽的责任吧,上官桥常常这样想,可是有一天,村里的牛由却要上官桥把张书记叫过爸爸。
当时上官桥很纳闷,问一脸**笑的牛由:“为什么?”
牛由没有回答,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笑什么呢,现在上官桥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想起小时候,放学后,回到家里。
他推门进去,突然看到张艳的爸爸也在他们家里,还看到妈妈躺在书记的怀里,妈妈看到他进来,连忙挣开张艳的爸爸,整理着头发说:
“回来了,我去给你端饭去。”
上官桥好奇地看着张艳的爸爸,张艳的爸爸显得很不自然。
没有说什么,就退出去了。要是以往,张艳的爸爸会搂着他在原地转上好多转。
张艳的母亲好像同妈妈发生过口角,最利害的一次还打了上官桥的妈妈。
不过吵归吵,他家里有困难时,张艳的母亲照样过来帮忙。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上官桥真的不知,他也不想知道。近来妈妈的身体很不好,总是生病,田里活,好多都是请别人帮的忙。
昨天晚上回来后,妈妈在门前望,每到月休的时候,妈妈都是这样在门前望,看到他们两人回来了,就在张艳手中接过上官桥的包,说:
“艳艳,快回去,**妈把饭烧熟了在等你哩。”
一进屋,妈妈就把那冒着热气的菜端上桌,有肉还有鸡,很香。
上官桥狼吞虎咽起来,妈妈就坐在那里看,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喜悦。
妈妈在家里一般不问学校里的事,说孩子在学校里够辛苦的,在家里就是要好好休息。吃完饭后,妈妈早就给他打来热水,放在房里,说:
“好好地洗洗,身上都有臭味了。”
上官桥想起了张艳的条子,心里想,怎么女人都很注意洗澡这个问题呀。
小时候为洗澡这事,上官桥不少挨妈妈的批评。
每次都是妈妈经过好一会的说服,上官桥才肯脱掉衣服,溜进盆子里。
妈妈用肥皂在他的身上细细地洗,还揪住他的小东东说:
“小东东快长大,娶个媳妇生娃娃。”
“什么是媳妇呀?”
“媳妇就是女孩子,艳艳将来就要做别人的媳妇。”
“娶了媳妇就能生小孩子了吗?那张艳也会生孩子吗?”上官桥一直问下去。
“是呀,你爸娶了我做媳妇,就生了你呀。”
“干吗被爸爸娶来,一个人在家里生孩子不是更好吗?”
他的这些话把妈妈逗乐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这些,你大了就会明白的。”
自从上了中学,妈妈再也没有给他洗过澡了,每次都是把水放在房里后,妈妈并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洗完澡,上官桥也没有看电视,就躺在床上睡了。
他在学里真的累。
第二天早晨他起床的时候,太阳都有老高了,妈妈早就出门去了,饭菜已放在桌子上了。
上官桥急忙漱口洗脸,吃完饭后就向棉田里去,他知道妈妈在田里摘棉花。
在路上他遇到了也到田里去的张艳,张艳告诉他,下午两人一起去放牛。
在村子每家都有一头牛,这些牛都是那些小孩子们去放养。
到了下午,天阴下来了,而且还下起了小雨。
妈妈安排上官桥去放牛,他同意了。
并到邻居叫了一声张艳,披上一张塑料布,在牛栏里牵出那头大牯牛,就往赵港河堤那边走去,这时张艳也牵着她家那头母牛赶上来了。
到了河堤上,他们两人把牛放到了河滩上,张艳撑着一把伞,上官桥披着塑料布,在小雨中看那两头牛吃草。
这两头在一起好像也很高兴。挤在一起吃草,有时还在一起嘻戏。
“我们到几棵小树边去,用我的塑料布搭一个蓬,我们到蓬下搞一会学习。”上官桥说。
是呀,下月要搞月考了。
张艳最怕考试了,每次的分数都是那么一点点,而上官桥却是最喜欢考试的,每次考完后他都要风头出尽。
他们找了一块平地,把塑料布的几个角在树上一系,立即就出现一个小棚,他们两人钻了进去,把垂下来的塑料布在地面上一辅,他们两人就坐在了上面。
很舒适的,没有雨也没有风,而且在内面又看得见那吃草的两头牛。真的,这时田野里很静。
“这次考试我又不行,该怎么办呀!”张艳望着远方说。
上官桥把望着远方的眼光收了回来,看着张艳一副无助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同情心,他就奇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上课也不开小差,听课很认真,怎么就是学习成绩搞不上来呢?
“你上课是不是想其他事了?”上官桥问。
“我能想什么呢?”张艳问。
“你谈恋爱了!”上官桥说。
“你胡扯,我与谁谈恋爱了?”张艳满脸通红。
上官桥没有说话。
张艳也不说话了,能与谁谈恋爱呢,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这位已长大的小伙子。
要说谈恋爱,这个是最好对像了,但她口里总是不承认,他是我的弟弟呀。
有时上官桥从他的身边挤过,她总是有一种无来由地心跳,上课有时也会想到他,对他有一种好奇感,但是这与成绩好坏是没有关系的。
她在小学初中成绩就不好,那时小哪有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呢。
最近,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没有读书的天赋。
有一次,她与上官桥,欧阳东三在一起说到读书天赋的问题时,欧阳东执反方意见。
他认为他的成绩不好,不是他蠢,而是他不努力,说有这想法的人都是走进了天才论的死胡同里了。
然而,张艳不这么看,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很听老师的话,上课纪律也很好,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就是把成绩搞不上去。
因此她近来有想退学的强烈愿望,她觉得人不能都去挤那座独木桥,现在有许多女孩子到南方打工,发展得也很不错的。
她把这种想法也同父母谈过,张书记支持她的想法,但是还想她把高中读完后再出去打工。
张艳心里很矛盾,她还是舍不得那个班级,那个班上的老师,更舍不得她身边的这个男生。
从小学到中学这么多年,总在一起,突然离开,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她的心里……她想到这里眼眶都湿润了。
坐在旁边的上官桥看到张艳许久没有说话,又看到她偷偷地擦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张艳将眼前的刘海撩了一下说:“我怎么了?”
“你好像在哭。”上官桥笑着说。
“我哭什么,是的,我哭我的成绩没有你的好。”张艳勉强地笑了笑。
上官桥看了看张艳,站起来。张艳一下子拉着坐了下来:“我想不读了。”
“你说傻话呀,不要东想西想的,你走了,我的衣服谁洗?”
“你不是说你的事不需要我管吗?”
“我反悔了。”
张艳站起来,这时外面的雨住了。
他们的那两头牛在一起转来转去的,突然那牯牛爬到了母牛的背上。
上官桥开始收拾东西,张艳去赶那两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