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自青莲断剑的裂纹中渗出,如腐蛇游弋在月光里。
张湛存瞳孔泛起妖异的紫色光芒,倒映着沸腾灵泉中浮现的重莲虚影。
自身修为从二品一路攀升至六品,目前来说,他尚有一丝神志在身。
并未完全失去控制。
陪伴他十载的青锋剑,此刻如活物般扭动,剑身魔纹如血管般搏动。
剑穗玉佩在高温中熔成赤金之色,坠落到青砖缝隙发出滋滋声响。
“咔嚓——“
冰晶锁链应声而断,碎成漫天星屑。
阵眼处的冰莲突然逆向旋转,每片花瓣都映出张湛存扭曲的面容。
他足尖点地腾跃,踏碎残影,魔剑划破夜空时带起墨色涟漪,所过之处冰晶尽染黑霜。
阵法骤然迸发幽蓝鬼火,八百小篆在空中重组,每笔都渗出寒霜袭来。
“且慢妄动!兄台!”
再度望向张湛存,只见其身形周遭萦绕着一种杀气极重的气息,修为与技艺皆已突飞猛进,携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力量。
此刻,时光仿佛倒流将他拉回至那日沉浸书海的记忆深处。
尽管如今的他,修为仅止于六品之境,然而,六品之力一旦全然释放。
其余波之猛烈,足以将周遭一切,包括这近在咫尺之人,卷入毁灭的漩涡!
“不妙,他一旦陷入这般状态,便是亲情友情皆不顾。我还是远远避开为妙。”
为今之计,只有全力催动十二卦爻巽字化作一道狂风,不断往后退去。
“破!“
六品魔气化作血色莲台,将整座明心居笼罩在腥甜雾气中。
地砖翻转间露出底下镇压的三百道灵霄剑气,却在触及魔气瞬间被吞噬殆尽。
当剑锋刺入阵法冰莲核心时,天地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连时间都被凝固在血莲绽放的刹那。
剑身上浮现的魔气与与他体内青莲剑诀激烈碰撞。
血色剑影破空而出。张湛存存在的最后一点意志。
将一口精血喷在剑锋断裂之处,断剑剑合一时竟发出天魔嘶吼之声,贯穿整座阵法。
魔兵表面浮现出《剑帖》残卷,最后挥出一剑!星河倒卷!
当最后一道禁制轰然破碎,太湖石炸裂的碎屑中,王翊霄所布重莲阵法破碎!
碎裂之声穿透逐渐消散的魔气,子时月光如霜。
张湛存望着剑身上跳动的血莲纹路,青莲剑完好如初,只不过多了一点些许妖异之色。
恍惚间看见李白醉卧桃花树下的残影——那时他尚未知晓,所谓道心,不过是魔种的温床。
咻咻咻,风声带着紧迫,划破了宁静。
王翊霄身形一闪,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流星,疾速而至,恰好目睹了自己精心布下的重莲锁阵,在刹那间支离破碎的凄凉景象。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天魔之气汹涌而来,如同暗夜中的恶魔低语,让人心生寒意。
对于普通弟子而言,这股气息或许陌生而遥远,如同隔世的梦魇。
然而,对于王翊霄来说,她却是如此熟悉,仿佛昨日重现。
曾几何时,她随师尊王维踏入太原王氏炼狱的最深处,亲眼目睹了一尊五品天魔的可怕模样。
那是一场噩梦般的记忆,天魔的气息灭绝人性,惨绝人寰,至今仍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如同烙印一般深刻。
往昔在浩瀚书海的沉浸中,王维曾遭遇过一次那诡异力量的侵扰,自此立下决心,誓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然而,世事难料,骆宾王亲力亲为,以非凡手段介入,在那力量蠢蠢欲动之际,将其镇压于他体内深处,设下重重封印。
时至今日,这份决绝与警惕在王翊霄的心田愈发根深蒂固。
她无需片刻犹豫,杀意如潮,瞬间汹涌澎湃。
玉箫在手,光华流转,虽仅五品修为,但配以手中这非同小可的法宝,胜算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或许今日便是她以弱胜强,跨越六品修为鸿沟的契机。
此时的她不带一点情绪波动。玉箫化作剑身猛然挥动。
冰莲剑气撕开夜幕的刹那,整座明心居的时空突然凝滞。
王翊霄的玉箫尖凝聚着她自太原王氏所带出的至宝,剑气流转的寒光却在触及张湛存三尺前骤然扭曲。
灵泉深处涌动的漩涡竟将月光都绞成了螺旋状的银丝。
喀嚓!
庭院四角的装饰接连炸裂,无数木鸢奔走而逃,企图逃脱这等漩涡的牵引力。
此刻王翊霄的灵霄剑气劈在漩涡边缘,水面突然浮现第二重阵法的虚影。
无数水波凝成的锁链,将昏迷的张湛存拽向泉眼。
“镇!”
王翊霄素来波澜不惊的心境,此刻竟泛起涟漪。
她急切间咬破指尖,以殷红鲜血为墨,于虚空勾勒出一幅绝杀剑阵的雏形。
那份决绝昭示着她已非戏言,而是要动真格的征兆。
然而,就在这剑阵即将凝聚成形,锋芒毕露之际,异变陡生。
漩涡深处,一只由水雾凝聚而成的巨手猛然探出,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
细看之下,那巨手掌心纹路清晰可辨,竟是京城杜氏的古老图腾,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蕴**无尽的力量。
而缠绕于指节间的,更是杜甫遗留下的剑意,苍劲而深邃,仿佛能直击人心。
这一幕,既突兀又震撼,让王翊霄的绝杀之意也不由得为之一顿。
“杜师长?!”
她心中猛然一颤,仿佛被巨锤击中,思绪在刹那间纷飞。
与此同时,整座庭院的地脉仿佛承受不住某种神秘的力量,轰然塌陷,尘土与碎石四散飞溅。
张湛存额间,那股不断蠢蠢欲动的魔气,此刻被漫天漫地涌来的水雾紧紧束缚,被无形的枷锁镇压。
而在那灵泉漩涡的最深处,传灵阵开启的轰鸣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震撼人心。
再看王翊霄,方才费尽心力凝聚起的绝杀剑阵,在这柔情似水却又威力无边的水雾中,竟如同脆弱的瓷器,寸寸龟裂,最终化为虚无。
最终,一切如风吹落叶,散落一地鸡毛,这时,杜甫才悠悠然步入这纷扰之中。
“你呀,性子竟与王兄一般急躁。那张湛存,此刻杀之不得,放之亦不可。你这心性,还需多加磨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