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剑归鞘的刹那,张湛存已站在谪仙居的庭院中。
晨露未晞,檐角铜铃轻晃,那场惊心动魄的比剑仿佛只是大梦一场。
唯有掌心残留的星砂余温,提醒着他幻境中的一切皆为真实。
他走向那株老桃树,剑痕犹在,水滴已融。
桃根处三个破绽印记正在缓缓消散,却在最后一刻化作流光,没入树下一块青砖。
砖缝间突然涌出暗青色星砂,勾勒出一行小字。
“若是心灰意冷,可另寻他处。”
张湛存以剑为铲,掘开桃根处的泥土。
腐殖土中埋着个檀木匣子,匣身布满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淡淡的酒香。
当他掀开匣盖时,一股凛冽刀意扑面而来——匣中躺着一卷泛黄的刀谱,封面上却空无一字。
“这是......”
指尖刚触及刀谱,整座庭院突然震动。
老桃树轻轻摇曳,簌簌间,叶片纷纷脱落,于半空悠然幻化,凝聚成锋利的刀形。
每一枚都仿佛承载着穿越时空的凛冽刀光。
张湛存的眼前,开元盛世的画卷缓缓铺展,一抹坚毅身影跃然其上。
那人双手紧握刀柄,身姿挺立,宛如青松傲立于峰顶,双眸如炬,穿透岁月的迷雾,坚定地望向未知的前方。
他身披铠甲,肩头的兽首吞口狰狞可怖,更衬得他面容冷峻,坚毅不拔
。须发随风与战旗一同翻飞,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
仿佛一人便能镇守千军万马之关隘,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气概。
此情此景,不难推断,这刀谱绝非尘世凡品所能比拟。
而它能被李白珍藏于此,其背后的主人,必然是超凡脱俗、非比寻常的英雄豪杰。
然而,时至今日,他却遭遇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尽管他对于自己为何会踏入这名为谪仙居的神秘之地仍旧一头雾水。
如何从这奇异之所离去,眼下竟成了横亘在他面前的巨大难题。
忆往昔,他神智混沌,糊里糊涂地便坠落至此。
环顾四周,除了这幽静雅致的庭院,竟是空无一人,寂寥无声。
正当此刻,张湛存紧握着那本神秘莫测的无字刀谱,掌心忽地传来一股温热,仿佛有股隐形的力量在其中涌动。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来自明心阁的玉佩,长久以来静默无声,此刻却猛然间绽放出一抹幽邃的青光,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玉佩之上,原本镌刻的”温”字篆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缓缓蠕动起来。
渐渐地,那文字竟幻化成一条蜿蜒曲折的青蛇虚影,灵活地缠绕于无字刀谱周围,散发出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这枚玉佩,乃是半月之前,温阁主在明心居中静观张湛存挥剑起舞后所赠。
当时,张湛存对这份礼物的寓意一头雾水,只当是阁主的一番好意,未曾多想。
而今它终于在此刻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力量,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原来如此...”
咔嚓!
玉佩突然裂开,露出内里封存的半截玉简。
简上浮现出温阁主的手书。
“谪仙居乃时空裂隙,出阵需借星砂为舟。”
张湛存心领神会,意念一动,手中利刃划破虚空,只见刀锋所过之处,竟裂开一道星光熠熠的缝隙,璀璨夺目。
时至今日,他的实力已远非往昔可比,然而,却依旧在二品境界徘徊不前。
那三品之境,犹如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束缚在原地,令他苦恼不已。
此刻,砚池之中,墨蛟突然发出凄厉的哀鸣声。
紧接着爆散成漫天星砂,于张湛存脚下迅速凝聚,化作一叶轻盈的扁舟。
“起!”
张湛存轻喝一声。
他猛然驾驭星舟,一头扎进了那幽深的裂缝之中,刹那间,整个谪仙居仿佛失去了支撑,开始了天崩地裂般的坍缩。
翠绿的青竹瞬间化作了锁链,如同灵蛇般缠绕向疾驰的星舟,而那棵古老沧桑的桃树,则颤抖着身躯。
抖落下无数染血的花瓣,每一片都锋利如刃,化作漫天血雨,直逼而来。
与此同时,西厢房的窗棂间,一阵急促的钟鸣响起,青铜编钟仿佛有了生命,振翅而飞,堵在了前行的唯一道路上。
张湛存咬紧牙关,挥动手中的长剑,斩出了他的第六重绝技”寒江独钓”。
然而那凌厉无匹的剑气,在时空的乱流中却如泥牛入海,被无情地吞噬殆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玉佩残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间嵌入了星舟的龙骨之中。
紧接着,一个跨越时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张湛存的耳边回荡。
“以你青莲剑气,点动星舟之上的星辰旋转,方能突破此困!”
张湛存心中一动,迅速并指为剑,眉心处的青莲印记骤然亮起,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体内真气,七道凌厉至极的剑气,精准无误地刺入了星舟之上的七处关键之位。
星砂舟猛然间被一抹幽青火焰吞噬,舟体表面缓缓浮现出一圈圈繁复而神秘的纹路,那正是明心阁世代守护的镇阁大阵,闪烁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之光。
紧接着,那些如影随形、紧追不舍的青铜编钟,一旦触及那些流转着灵力的阵纹边界,竟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
整个空间骤然间回荡起了《广陵散》那激昂又不失哀婉的旋律。
音符跳跃间带着一股超脱尘世的苍凉与壮丽,正是温格主赖以成名的绝技再现。
有此绝技护佑,张湛存此行定然是安然无恙重返圣唐王朝的广袤疆域之内。
“砰!”
当最后一道时空星门在身后闭合时,张湛存发现自己站在明心阁玉鼎书院后方。
怀中玉佩已化作齑粉,唯余星砂凝成的”温”字悬浮掌心。
他望向远处的已经着手开始重建的集市。
忽然听见风中传来熟悉的琴音——第七根琴弦的颤音里,竟然带有一丝王翊霄的气息。
“如此这般才好,昔日我贸然出手,唯恐伤了师弟,如今瞧见倒也心安理得了。”
她此刻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歉疚之色,他先前对那日的种种纠葛一无所知,只凭一腔热血行事。
直至诸位师长娓娓道来,前因后果逐一呈现眼前,他才恍然大悟。
回想起那日自己的冲动之举,他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后怕,险些因一时鲁莽而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