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顺着明心阁的青瓦滴落,在石阶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张湛存推门而入时,骆宾王正倚在老槐树下,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
棋子在他指间翻飞,折射出的光芒在院墙上投下虚影。
“私自破开谪仙居的时空禁制,”
骆宾王头也不抬,棋子突然悬停在半空。
“你可知永王的三千铁甲已在码头守了三日?”
张湛存脚步一顿。檐角风铃无风自动,铃声里夹杂着金铁相击的余韵。
杜甫从廊柱后转出,手中竹简展开,露出永王与安禄山往来的密信。
“他们要的不是你,是李白的北境一战之中的秘闻。”
院中老槐突然簌簌作响,枯叶纷飞间凝成永王禁军的阵型。
**手占据制高点,十八名黑衣术士正在布设困龙阵,更有三千铁甲列阵码头。
每一片枯叶都映着寒光,那是刀锋折射的杀意。
“若非温阁主留下的玉佩护持......”
骆宾王指尖轻点,悬空的棋子突然炸开,化作阵图罩住张湛存周身要穴。
“你破阵时的星砂轨迹,险些落入对方的阵法陷阱。”
张湛存低头看着掌心星砂凝成的”温”字,忽然明白为何温阁主会在玉佩中预埋破界之法。
“禁足一月。”
骆宾王收起棋子,阵图化作锁链缠上张湛存手腕。
“正好参悟你从谪仙居带回来的东西。”
当锁链完全缠紧时,院墙外闪过一道剑光。那是永王禁军的探子正在撤离,剑光中带着不甘的戾气。
张湛存知道,这一个月不会太平——但至少,明心阁的阵法足以护他周全。
檐角风铃再次响起,这次奏的是《广陵散》的曲调。
说明其实阁主也在附近,才能逼迫探子离去。
残阳将明心阁的飞檐染成血色时,骆宾王与杜甫终于离去。
院门闭合的刹那,檐角风铃忽然止息,连穿堂风都凝滞在“云龙九现”的篆文间。
张湛存腕上的锁链泛着诗意青光,每道符文都似杜甫笔下的孤城,将他困在方寸之地。
他并指抚过青莲剑脊,剑身倒映的暮色里浮起星砂微芒。
这是谪仙居带回来的馈赠,亦是枷锁。
剑锋轻颤间,塞外风沙的呜咽已顺着剑气淌出。
“清水芙蓉.......”
剑诀起势,云龙九现的篆文突然狂舞。
那些莫名出现愁绪被剑气搅碎,化作青莲虚影在暮色中绽放。
张湛存旋身刺出第三重“万劫太极长”,剑尖挑起的星砂凝成玉门关的轮廓。
关外胡笳声与剑气共鸣,震得老槐枯叶簌簌如雨。
正是此刻。
槐树影中探出半张覆着面具的脸,窥天镜的幽光刺穿暮色。
这面以昆仑墟冰魄铸就的法器,镜框上九颗噬灵珠正疯狂转动。
每记录一招剑式,便有一颗珠子转为血红。
“铛!”
探子袖中阵盘轻振,盘身“云门”二字泛起涟漪。
这是永王从安禄山处得来的破阵盘,转动盘声过处,云龙九现的篆文竟如倦鸟归巢般蜷缩回。
窥天镜贪婪地吞噬着剑气轨迹,镜中青莲虚影逐渐凝实,连星砂流动的韵律都被拓印成阵图。
张湛存似无所觉,剑锋忽转“风雨如晦”。
这一式本需铁马金戈之气,此刻在他剑下却多了几分谪仙居的缥缈。
星砂凝成的胡骑虚影刚冲出剑尖,便被窥天镜摄走三分神韵。
最后一颗噬灵珠转为暗红时,探子面具下的嘴角勾起。
他屈指弹向阵盘”大卷”铭文,一声脆响裹着窥天镜遁入地脉。
老槐树突然暴起发难,万千枯叶化作无数树刃,却只斩碎一缕残留的阵盘余韵。
张湛存收剑而立,腕间锁链浮现冰裂纹。
在那些诗意牢笼里,不知何时混入了李白的“疑似银河落九天”
这是温阁主埋下的后手。
他望向玉鼎书院方向,暮色中的神情似有似无在云间明灭。
风铃突然齐鸣,奏的竟是永王军中《破阵乐》的变调。
一片枯叶飘落茶杯”醉月”之上,叶脉间星砂流转,凝成温阁主的手书。
“饵已吞,静待花开。”
暮色褪尽,明心阁庭院沉入静谧。
月光如霜铺陈青石板,老槐枯枝如铁笔悬空。
张湛存盘坐于地,腕间诗意锁链浮青光,符文如眠龙缠绕周身。
水面倒映星斗流转成北斗。
西厢剑匣悄然开启,青雾裹挟窥天镜气息。
墙外山道传来禁军探子的细碎脚步声,镜光若隐若现。
张湛存轻抚青莲剑脊,月光在剑身漾起星砂微芒。
老槐忽起异兆,枝干渗出酒香。
石桌上“醉月”酒壶刻着李太白赠言
“长风破浪,乾坤未定。”
子夜山风卷松涛入庭,枯枝爆响裂帛之声,树皮剥落处赤芒乍现,将墙头窥天镜幽光灼成青烟,饕餮面具一闪即逝。
寅时三刻,幽暗中锁链符文悄然游弋,缓缓缠绕向那柄寒光凛冽的青莲剑,剑脊之上,篆文斑驳。
霎时,剑光一闪,化作一条青天巨蟒,口中衔着点点星砂,气势磅礴地撞向东厢房的梁柱。
与此同时一幅画卷悠然展开,其上液态月光流淌,映出一局未完的残棋,透着几分神秘与玄奥。
张湛手持青莲剑,轻轻蘸取那画卷上的液态月光,剑尖轻点,仿佛是在天际勾勒出一枚天元。
随着他这一动作,棋盘上的棋子瞬间碎裂,化作漫天星屑,璀璨夺目。
而就在这时,一行温润有力的字迹在星屑中缓缓浮现,那是温阁主亲笔所书
“永王遥见青莲剑影之日,便是其禁足期满,棋局重启之时。”
时光悄然流逝,转瞬已是半月之期。张湛存总感觉有一束锐利如刃的目光。
如影随形,紧紧锁定着他,令他难以释怀。
然而那潜藏暗处的对手终究未曾轻举妄动,让张湛存空有一身戒备,却无从施展。
岁月悠悠,那人仿佛成了一只狡猾的老鼠,匿于幽暗角落,静待时机。
码头上庞大的舰船依旧纹丝不动,宛如一尊沉默的巨兽,静静守候。
它的存在,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让人难以忽视。
玉鼎书院内的氛围,亦是愈发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仿佛只需一丝火星。
便能引爆这压抑至极的场面,将一切平静彻底颠覆。
于是明心阁集市在历经一番苦心孤诣的重建之后,却仍旧紧闭大门。
提及此景,不禁让人想起骆宾王那句言语:
“唯有将庭院清扫得纤尘不染,方能迎来四方宾客的欢声笑语。”
忽地,大门吱呀一声被猛然推开,带进一阵凉风。
逢门复手提食盒,步伐沉重,面上的不情愿几乎要溢出来。
“这年月都过了多久,还特意为你摆宴接风,师姐心里头,你可是重中之重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与无奈。
张湛存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自嘲。
“这样的厚爱,我怕是承受不起。想当初,若是我再靠近半分,只怕现在早已是黄泉路上的一缕孤魂了。”
他的眼神深邃,穿透了时光,回到当初那个时候。
那时张湛存为了破阵,张湛存不惜一切,借用了外力,即便在那混沌之中。
他也依稀捕捉到了大师姐脸上的决绝与冷冽的杀意,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风,直刺心扉。
虽说不知为何自己会被传到谪仙居中,直到如今依旧对于那时候的王翊霄有所害怕。
“诶!你这话说的,方才你那副模样,但凡是个弟子见了都得出手,这可是出于于情于理的地步。”
“那当时你还来助我破阵?现在看来你不也安然无恙。”
“瞧你说的,嘴贫可没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