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存剑锋一转,青莲剑上的星砂突然炸开,罗盘应声碎裂,术士们纷纷倒地。
江面阴兵也随之消散。
压力稍减的瞬息,张湛存忽觉后颈刺痛——那柄插在青砖中的碎星槊正在蜕变。
槊杆上暗红的饕餮纹活了,龙子张开血口吞噬满地阴兵,槊头镶嵌的窥天镜残片竟与永王蟒袍上的夔龙金线共鸣。
“能逼我用这招,你该瞑目了。“
统领猛地扯开胸前的沉重铠甲,胸膛之上,一颗跃动着奇异光芒的晶石赫然显现,宛如心脏般律动着生命的力量。
碎星槊在吞噬了统领的精血后,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邪灵。
槊尖骤然绽放出七道猩红光芒,每一道都缠绕着扭曲哀嚎的冤魂之影,阴冷而恐怖。
这些红光如同幽灵般,在空中交织盘旋,锁定目标。
径直朝江湛存呼啸而去,其势汹汹,即便是拥有五、六品修为之人,在这股力量面前,也难以寻得逃脱之机。
然而或许得益于明心阁护山大阵的悄然启动,那原本足以惊天动地的攻势。
竟莫名减弱了几分,为张湛存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于玉鼎书院之巅,那位身负天子诏令的统领,此刻眉宇间拧成一团,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凛冽之光。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刃,扫过温阁主及一众师长,每一寸空气中都似乎蕴**难以言喻的张力。
心中无奈如潮水般翻涌,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如此种种,诸位竟还矢口否认有所动作?”
“区区一群乌合之众,竟连明心阁一名平凡弟子也捉拿不住,以至于事态发展至此,反倒欲加之罪于我等?
倘若我等真个轻启战端,恐怕阁下此刻早已无立足之地,更遑论站在此地质问。”
温骁背负双手,身形挺拔,仿佛与周遭景致融为一体,不知何时已悄然踱步至众人之前,言语间尽显从容与自信。
面容平静如水,他淡然注视着眼前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仿佛只是旁观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
三十位修为均在三品左右的修士,竟难以围捕住一名二品境界的修行者,这场景显得颇为讽刺。
那人不仅未被困住,反而游刃有余地将追逐者耍得晕头转向。
尽管他暗地里受着明心阁大阵的庇护,但理论上。
这样的庇护也不足以让他一招之间就瓦解江面上那艘巨舰上无数术士合力召唤出的阴兵大潮。
然而事实偏偏如此不可思议,他仅凭轻描淡写的一击,便令那庞大的阴兵阵势瞬间崩溃。
若非亲眼所见,且确信背后并无他人暗中相助,这样的结果恐怕会让任何人难以置信。
于玉鼎书院之巅,那位统领的话语再次掷地有声,每一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望诸位能将各自的计谋深藏不露,莫要被吾辈洞察,否则,尔等将插翅难飞。
试问,违逆朝廷,抗拒天子圣旨,此等重罪,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言罢,他轻轻一挥,那天子诏令便稳稳悬浮于半空,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统领身形骤变,化作一抹猩红血雾,犹如鬼魅般疾速俯冲而下,气势汹汹。
“废物!”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张湛存只觉一股八品修为的磅礴力量如潮水般涌来。
瞬间将他冲击得头昏脑胀,几乎要失控坠入下方滔滔江水之中,生死一线。
正当他欲要奋起反抗之际,却愕然发现,那位八品修为的统领已如影随形。
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能触碰到彼此呼出的气息。
统领猛地出手,铁钳般的手指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随后不容分说地将他拎起,如同投掷一枚微不足道的石子,狠狠地向明心阁那护宗大阵掷去。
张湛存的肉身与大阵接触的瞬间,仿佛遭到了神雷的轰击,全身剧震。
他只觉丹田内海波涛汹涌,似要轰然崩塌。
这护宗大阵无情无义,不识敌友,任何擅闯者都将面临这等灭顶之灾。
“戏耍了一群酒囊饭袋,便自以为天下无敌,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统领的话语冰冷如霜,言罢,又是一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直击向张湛存,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再次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正当张湛存意欲催动丹田内海,施展青莲剑诀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猛然打断。
统领身形未停,紧接着一记重拳,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偏不倚,正好轰击在他丹田的敏感之处。
难以揣测统领是否刻意留手,但要知道,以八品强者的恐怖修为。
这一拳之重,足以令任何未达五品之境的修士,瞬间陷入万劫不复,魂飞魄散的下场几乎已成定局。
然而令人讶异的是,张湛存此刻竟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在这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如今月光被煞气染成暗红色,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残破的庭院。
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曳,枯叶早已化作诗刃消散,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像极了苍凉的画卷。
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树影,仿佛一幅未完成的棋局。
砚池中的青蛙早已沉寂,水面如镜,倒映着天穹的星辰。
那些星子似乎在缓缓移动,勾勒出血月的轮廓。
张湛存眼神恍惚,缓缓抬头,只见自己的面容竟被那位统领的大手轻轻覆盖,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凝聚于这一掌之间。
瞬息之间,局势风云突变,先前还被张湛存巧妙戏耍的禁军们。
此刻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四处奔走,不复先前的从容。
而他,张湛存竟成了那风暴中心无助的浮萍,被这位八品修为的高手如同怒涛中的木棍,一次次狠狠撞击在明心阁的防护大阵之上。
这统领的举动,没有丝毫留情的意味,更像是在执行一项无关生死的任务。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他胸中怒火的宣泄,而非意图活捉一名对手。
“师弟!”
王翊霄目睹此景,心中惊骇难平,那残忍血腥的一幕几乎撕裂了她的冷静。
让她几欲冲动,不顾一切地介入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
“诸位莫急,杜兄自有妙计应对。”
此刻,立于玉鼎书院之巅的众人,目光凝于那道赫赫天子诏令之上,神色变幻莫测,阴晴交织。
若是往常,他们岂会坐视弟子陷入此等境地而不采取行动?
“时空间隙转瞬即启,届时还需阁主倾尽全力,为我等保驾护航。”
杜甫曾经看似不显山水,实则已不动声色间,将九曲黄河大阵悄然布下。
将整个玉鼎书院笼罩其中。欲强行撕裂时间之隙,非超凡入圣之修为不可为。
且此等壮举,亦需时光之河的默默助力。
在四大圣朝的浩瀚历史长河中,那位唯一能穿梭各界、行走无碍的传奇人物,已然陨落,其遗留下的至宝《史记》,亦如晨雾般消散,无迹可寻。
“哈哈哈哈!时至此刻,莫说是昔日师弟之名,便是恩师亲临,亦难挽其命数!”
统领的狂笑,如同雷鸣般在空中回荡,愈发震耳欲聋。
他将张湛存那虚弱的身躯,无情地压入明心阁法阵之中,仿佛要将所有生机一并吞噬。
一道道璀璨的神雷,犹如天罚,穿透虚空,无情地刺入张湛存体内。
每一击都震颤着庭院的每一寸角落,那凄厉的哀嚎,穿透了喧嚣,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在这绝望的边缘,仿佛有一丝微妙的变化悄然酝酿。
张湛存体内,那颗几乎沉寂的第二颗心,隐约间,似被无尽的痛苦所唤醒,蠢蠢欲动……
“倘若此刻,本座能驾驭这具肉身,你眼前的困境,自会如冰雪消融,迎刃而解。”
那颗尚未完全苏醒的第二心脏,虽脉动微弱,却已有一丝魔气悄然缠绕其外,渗透进他的身躯。
一道飘渺难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悄然响起,恍若昔日谪仙居中那抹神秘的回响。
“本座何曾遭受过如此侮辱?区区八品修为的蝼蚁,往昔不过是天魔盛宴中的微小饵食,如今却胆敢在你面前放肆,简直岂有此理!”
“滚!……”
张湛的脑海中,第二个心脏跳动的声响如雷鸣般回响不绝,每一次脉动都似乎在提醒他。
若彻底松手,将身体的控制权全然放弃,那曾经那股撼动天地的力量便会再度觉醒。
到那时,莫说眼前这位八品修为的统领,恐怕连这片天地都要为之颤抖。
然而就在这思绪纷飞之际,张湛口中不经意间吐出了一个字——“滚!”
这简短而坚决的言辞,如同火星溅入了干柴堆,瞬间点燃了统领心中的熊熊怒火。
“哼,死到临头了还敢跟老子逞口舌之快,今**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统领的声音中满是愤慨与决绝,仿佛张湛的轻蔑已经触及了他不可触碰的尊严。
统领的眸光中掠过一抹决绝之色,显然,永王那带回活人的指令。
于他而言,已如浮云般无足轻重。
他心中暗自思量,只需携一物归去复命,便已足够。
至于任何可能的责罚,此刻的他,似乎都已准备坦然面对无所畏惧。
此刻,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想亲手了结张湛存。
将其头颅带回玉鼎书院,让所有人瞧瞧,违抗他的命令,究竟会是何等的下场!
滋滋滋滋...
张湛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抹妖异的紫芒在眼底流转。
他感觉胸腔内的第二颗心脏疯狂跳动,魔气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脖颈处统领的手臂正被魔气腐蚀。
玄铁重铠在紫雾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被剧毒侵蚀。
“这是......“
统领惊骇欲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魔气死死缠住。
那些紫雾顺着铠甲缝隙钻入,所过之处血肉尽数枯萎。
他想要抽回手掌,却发现自己的丹田内海正在哀嚎——魔气正在吞噬他的肉身灵气!
张湛存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响起魔尊的低语。
“让本座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跳动的紫色魔焰。
那火焰中隐约可见万千冤魂在哀嚎,正是曾经北境屠戮的生灵怨念。
就在魔焰即将吞噬统领的瞬间,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
一道璀璨如星的剑气破空而至,将两人强行分开。
剑气余波扫过庭院,老槐树的枯枝纷纷断裂,断口处渗出淡淡的酒香。
“张湛存!“
骆宾王的声音自云端传来,他手持长剑,剑锋直指张湛存眉心。
“守住本心!“
张湛存浑身一震,眼中的紫芒稍稍褪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掌心正渗出黑色的血珠——那是魔气与自身精血交融的迹象。
胸腔内的第二颗心脏仍在疯狂跳动,但已不似方才那般失控。
“哼!好一个精妙的布局,方才那一击,定是尔等暗中勾结,设下的圈套!
我竟一时不察,难以脱身。如此看来,明心阁终于按捺不住,要亲自下场了吗?”
统领借机跃开数步之遥,神色惊恐地望向张湛存,而躺在地上的他,矛头却直指那剑光如电、源自骆宾王的方向。
试想那一剑之威,若是加诸己身,恐怕免不了一番苦楚。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竟被那黄毛小子逼得险些失手。
要知道,他身为八品高手,何时沦落到这般田地?
“时移世易,此景非昨,这场荒诞剧码,我骆宾王已陪你们演绎至极致。
此刻离去,我保证不伤尔等性命分毫。”
以他九品修为,确有底气许下此诺,甚至仅凭他一己之力,便可轻易扫平永王之禁军。
要知晓,在这片浩瀚**上,九品高手犹如凤毛麟角,稀缺至极。
要么是各大宗门之掌舵,要么是隐匿尘世的绝世高人。
亦或是如他这般,年逾百岁,饱经风霜,历经无数磨难,方踏足这至高境界。
一旦他发起脾气,除非朝廷亲自出面,否则很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天子诏令在此!骆宾王,若非念及你是初唐旧臣的身份,今日我绝不轻饶!”
这位统领此刻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先前的那股借天子诏令狐假虎威的嚣张气焰。
此刻已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不敢再肆意妄为。
要知道,天子诏令在这些人心中若无分量,那他这区区八品的修为。
在他们眼中便如同虚设,瞬间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哼!那就让我瞧瞧,你究竟有何等手段?
杜甫兄,接下来还得靠你相助了。”
骆宾王轻轻一扬手,张湛存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凌空而起。
最终稳稳落于玉鼎书院之巅,而他本人则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四周肆虐的狂风,直射向那位仅有八品修为的对手。
狂风呼啸,卷起阵阵凛冽,携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肃杀之气,直逼那八品修士的心扉。
“大人,局势不妙,还请速速后撤,以策安全。”
此刻,那位手持碎星槊的小统领,虽身为五、六品修为的武者。
但在骆宾王面前,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难以撼动那翻涌的波涛分毫。
“我岂会惧他九品修为的锋芒?!区区修为,又能耐我何?
诏书在此,骆宾王,你莫非真要踏上谋逆之路?!”
唰!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光已疾射而至,精准无误地斩落在那八品统领执诏之手。
霎时间,天子诏令孤零零悬于半空,摇摇欲坠,仿佛即将坠入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座明心阁猛然震颤,无数时空裂隙骤然裂开。
仿佛巨兽巨口,将楼阁与周遭一切悉数吞噬。
紧接着,九曲黄河大阵轰然降临,宛如天罗地网,将无数禁军守卫牢牢困锁其中,动弹不得。
杜甫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残垣断壁间,他手中的书籍无风自动,书页翻飞间撕开一道璀璨的时空裂隙。
裂隙中流淌着江河虚影,每一道浪花都裹挟着历史的沧桑。
“走!“
杜甫袖袍一挥,张湛存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入裂隙。
在身影消失的刹那,张湛存看见杜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然而,直至此刻,他的身体依旧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那股莫名的力量,顽固地扼住了他力量的泉眼,令他动弹不得。
周身肌肉紧绷,僵硬得几乎能听见时间在其间缓慢流逝的声响。
就在这份沉重与无助中,他忽地被卷入了时间裂隙,前途未卜,不知将被抛向何方。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目光所及之处,是明心阁那昔日巍峨的身影。
此刻却似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那景象深深烙印在他心底,莫名地勾起一缕难以言喻的心疼。
“好好好!明心阁今日谋反,立即发令调兵前来镇压!”
“如今才是发觉!晚了!”
“阵起!“
杜甫并指划破掌心,精血洒向空中。那些黄河虚影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九条金龙盘旋而上。
每一条金龙都带着黄河的一段支流,将整个明心阁笼罩其中。
禁军统领的碎星槊刺向金龙,却被黄河之水淹没,消失的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