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存换上一身锦绣华服,头戴玉冠,腰佩金镶玉的折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模样。
逢门复则扮作书童,背着书箱,手中捧着一卷《论语》,跟在张湛存身后。
两人远远跟在假冒的明心阁弟子身后,见他正与几个富商模样的人讨价还价。
张湛存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架势,大步走上前去。
“这位仙长请留步!”
张湛存故作急切地喊道。
“在下乃江南张氏子弟,此番进京赶考,听闻仙长乃明心阁高徒,特来相求!”
那假冒的弟子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在张湛存身上扫视,眼中一抹贪婪之色转瞬即逝。
“哦?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张湛存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抽出一张金票,轻轻一晃,金光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夺目。
“此乃黄金千两的银票,只愿仙长能屈尊护佑在下一程,确保我安然抵达京城。”
“哼,区区黄金千两,你也太小瞧本公子的身份了。
若非今日机缘巧合,岂是尔等能轻易得见的?”
这假冒弟子,此刻竟也摆起了架子,与张湛存讨价还价起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张湛存的面容上掠过一抹讶异,他着实未曾料到对方竟贪婪至此,毫无节制。
与逢门复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后,张湛存缓缓自怀中又抽出一张面额千两的黄金银票。
这张银票,不过是一场虚幻泡影,由十二卦爻巧妙幻化而成,并无半分实质价值,握于掌中不过须臾,便会随风而散,化为无形。
“对对对!公子身为明心阁高足,时光金贵,在下为表诚意,甘愿再添此票一张,恳请公子……”
张湛存一番天花乱坠的言辞,连他自己都差点沉浸其中,深信不疑。
然而面前这位假冒的弟子却依然如磐石般不为所动,眼神坚定不移。
尽管他明里暗里都流露出了一丝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仿佛内心的天平在欲望与理智间摇摆。
但终究他还是强压下了那股冲动,迟迟没有伸出那双本该接过那沉甸甸黄金千两银票的手。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嘁!这等微末诚意,还是早早收起吧。
再者言,投身于科举之路,埋首于那些陈词滥调之中,又有何益?
何不随我共赴明心阁,做个自在逍遥的神仙中人,岂不快哉?
若你真愿听我一言,不妨回家多筹备些资财,我自有办法替你铺平入门试炼的道路。
届时,你家若能出个活生生的神仙人物,岂不更是风光无限?
别整日里只知啃那些僵硬的书本,有时候,脑筋也得活络些才是。”
“嗤……”
忽地,一旁假扮书童的逢门复,嘴角微扬,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
此刻他心中并无丝毫懊悔,将那件衣物赠予那少年之举。
反倒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试炼,若非如此又怎能揭开他隐藏的真实品性?
然而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不偏不倚地落入了那假冒弟子狡黠的眼眸之中。
如同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
“啪!”
那假弟子竟是胆大包天,一步跨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了逢门复的脸上。
那清脆的声响,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瞬间在宽敞的街道上回荡开来,引得周遭一阵侧目。
张湛存猛地瞪大了双眼,一脸愕然,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难以置信。
他暗处悄然后退一步,以手轻拍逢门复的肩头,眼神中满是告诫。
示意他务必保持冷静,莫要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冷静些……这家伙,”
张湛存心中暗自嘀咕,着实未曾料到,此人竟嚣张至此,单凭身上那层皮囊,就胆敢肆意动手伤人?
“睁开你那鼠目,仔细瞧瞧,我这一身衣裳,岂是你这等人物能轻易嗤笑的?
若有再犯,我誓要取你性命,不过区区一书童罢了。
呸!即便是在那威严的明心阁中,我亦不屑正眼相待。”
“小的知错了,方才一时不慎,被口水噎了喉,绝无半分嘲笑大人之意。”
逢门复摸着脸颊上那块醒目的红痕,笑容却已变得生硬而勉强。
先前的那一巴掌仿佛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躁动的种子,让他的性情悄然生变。
目睹此景,张湛存心中暗自盘算,顺水推舟地玩起了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
既然假冒弟子贪心不足蛇吞象,那自己便来个见好就收。
毕竟,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已有些心动。
张湛存胸有成竹,后面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然后重新来寻他们。
“此刻,春闱大考迫在眉睫,我等实在是力有不逮,难以满足仙长所求,唯有就此别过,还望仙长海涵我等唐突之扰!”
言毕二人身形一转,将银票一收,步履匆匆,毫无留恋之意,径直离去。
那假冒弟子见状,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未曾料到这一番算计竟是弄巧成拙。
他原以为还能再从这二人身上榨取些油水,却不曾想。
这所谓的江南子弟,竟是如此寒酸,浑身上下也就揣着两张黄金千两的银票,再无他物。
望着张湛存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甘。
若就此放任他们离去,实在是心有不甘,先前的筹谋似乎付诸东流。
“且慢!”
那假冒弟子目光扫过,似是在衡量二人的忠诚,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施舍意味的笑。
“既然你二人亦怀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我身为仙宗门下,自当仁不让,护送你等前往京城。
但切记,这一路上,休要给本仙使增添不必要的烦恼,脚步麻利些,跟上便是。”
张湛存与同伴对视一眼,心中暗自窃喜,这假冒货终是落入了他们的计中。
欲擒故纵之计,玩的便是这欲拒还迎、难舍难分之戏码。
于是二人毫不犹豫地尾随其后,那假冒弟子迈出一步,他们便亦步亦趋,如影随形,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贴近也不远离。
这一路,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潮涌动,每一步都踏在了精心布局的棋盘上。
“若非师尊平日里的谆谆教诲,铭记于心——仙宗弟子当以行侠仗义为本。
除魔卫道为己任,视金银财帛如过眼云烟,不拘泥于世俗之累。
自然你二人手中的银票,我尚可念及情分,酌情减免一二。”
“好好好!”
张湛存嘴上应承得爽快,手中动作更是不含糊,两张沉甸甸的银票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假扮弟子的袖袋之中。
银票独有的厚实触感,瞬间点燃了对方眼中的雀跃之火,连假装的矜持都差点维持不住。
继续往前三人坐在茶楼之中略微歇息。
假冒弟子轻摇折扇,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话说此地距离京城有多远?”
张湛存正端着茶盏,闻言放下茶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回仙长大人,此地距离京城短则半月,长则两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若是您愿意用那传闻中的传灵阵,那自然就快得多了,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便可抵达京城!”
假冒弟子眼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
“还有这等东西?倒是神奇啊!”
逢门复化做的书童适时插话,声音怯生生的。
“怎么,仙长深居简出,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吗?”
说完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仿佛在等待责骂。
“放肆!”
假冒弟子果然拍案而起,茶盏中的水溅出几滴。
“你这张嘴是不是不想要了?如此简单的东西我自然是知道,还需你这个书童来提醒?”
张湛存连忙打圆场。
“仙长息怒,我这书童不懂规矩。”
他转头瞪了逢门复一眼。
“还不快给仙长赔罪!”
逢门复战战兢兢地起身作揖。
“小的知错了,请仙长恕罪。”
假冒弟子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罢了,看在你家主子的份上,饶你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