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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柯和白玉川好比两块风干牛肉，在铁环上一挂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日夜晚，明月当空群星闪耀。顾南柯欣赏着美景，以为今日又要希望落空。然而夜半子时，却有一人影徐徐而来。
人影渐近，是个扬着一只脑袋的双头怪——另一只脑袋垂落于身后。
“白玉川白玉川，有奖竞猜，你猜来的是金鸾还是百灵鸟？”顾南柯心情一好就想玩闹。
“金鸾。”白玉川胸有成竹。
双头怪拖着身后低垂的四肢和脑袋，缓缓靠近，蛇形脖子上果然是金鸾的脸。
“厉害啊。”顾南柯忍不住赞叹。
“两位，休息得如何？”金鸾假惺惺套近乎。
“要不给你挂一天试试呢？”顾南柯翻了个白眼。
“尊夫人这是？”白玉川问。
“噢，我用了点小手段，不会醒的。”金鸾急切切凑近白玉川，“还望仙君助我恢复本来面目。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了你们二位。”
“你想通了？那放我下来写信。”白玉川道。
金鸾解开白玉川右手，后退两步道：“仙君神通广大，我相信你这样也能写。”
白玉川无奈用手指在空中写出金字，接着轻轻挥散：“信已送到，等着便好。”
“多谢仙君。”金鸾重新锁住白玉川右手，脸上已难掩喜色。
不好，等姻缘线一到，白玉川势必露馅。要趁此时间叫醒百灵鸟，引他俩内斗才行。顾南柯心思一转，出言讥讽：“唉——我还以为你真要和百灵鸟同生共死呢，原来全是演戏！可怜她真心错付，不懂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
金鸾闻言走近顾南柯，一脸轻蔑道：“我和她同生共死？笑话，她那一身黑褐色羽毛，远看跟只麻雀似的，怎能配得上我一身金翠？”
“那你为何不放她走？难不成真信了什么同心咒？”顾南柯分外想给金鸾一巴掌，可惜办不到。
“其实这同心咒，是我瞎编的。我当年被你害得一无所有，于是只能想方设法挽留百灵鸟，求她帮我修翠羽楼幻境。谁曾想后来她信以为真，杀了我的情妇不说，还偷偷给我们绑孽缘线。不过没关系，这混乱的故事马上就可以结束了。”金鸾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说起惨痛的过往也十分云淡风轻。
“好哇，原来是你让我背的黑锅！你个该千刀万剐的东西，活该变成双头怪，自作自受！”顾南柯愤怒之余又觉两眼一黑，原来记忆中那个风流潇洒的翠羽楼楼主，从一开始骨子里就烂透了！她瞎了眼，百灵鸟也瞎了眼，她替她们感到不值！
金鸾毫不在意，甚至还伸出双手按住顾南柯：“我的顾美人儿，你从前便不应罚我。翠羽楼本就是风月场，我早风流惯了，哪里有什么真心？你若不罚我，又何来这百年的恩恩怨怨？”
“别跟我提从前，一想起来我就犯恶心！”顾南柯切齿道。
“哦？那我偏要帮你回忆回忆了。美人儿，你记不记得那晚，我们在此处对月饮酒，天上也是如今夜般明月皎皎。”金鸾丑陋的脸眼神迷离，青黑双手已沿着顾南柯的腰摸上来。
“滚开！”顾南柯奋力挣扎。
“放开她！否则我定不帮你！”白玉川也怒了。
但金鸾充耳不闻，扯开顾南柯衣领，脑袋埋于锁骨处猛吸一口气，喟叹道：“还是熟悉的香味，扶桑木清香啊。”
顾南柯瞧见金鸾贴上来，背后的百灵鸟近在咫尺，她于是也顾不上反抗，扑身朝百灵鸟肩头狠狠一咬。
百灵鸟一声尖叫，垂落的脑袋霎时如蛇般立起。金鸾大惊失色，丢开顾南柯后退数丈。
“百灵鸟，好好睁眼看看，你处处维护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杀了你独活，还对我见色起意！同心咒也是他瞎编的，只为了骗你帮他修幻境！”顾南柯大喊。
仿佛为了证实顾南柯的话一般，空中飞来一只红纸折的小鸟，鸟喙里叼着一根红线。纸鸟见了白玉川便倏忽消失，只留下一根亮红的姻缘线缓缓落地。百灵鸟看看姻缘线，又看看衣衫不整的顾南柯，顿时明白了一切。
“夫人，不是她说的那样……”金鸾慌忙解释，却被百灵鸟猝然打断。
“够了！”百灵鸟四肢轻颤，她嘴角微微下垂，脸上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仿佛连绝望都耗尽了，“金鸾，你说句真话吧。你让我听一句真话，我便这样死了也行。”
“她说的……都是真的……”金鸾低下头，竟捂着脸兀自哭起来，“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好想回到过去啊！多希望这一百多年都是一场噩梦，只要睁开眼，我就又是翠羽楼楼主，风流倜傥所有人都爱我，每天花天酒地左拥右抱，不知忧愁为何物……”
“我帮你修了这处幻境，我与你成婚，我被同心咒骗得团团转，日夜担心你是不是背地里沾花惹草。可原来，我只是你噩梦的一部分啊。金鸾，我们真是枉作一场夫妻。”百灵鸟怔怔前行，眼中万念俱灰。
“你要干什么？我、我也是爱你的，我们不分开了，就当一辈子双头怪好不好？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金鸾挂着满面泪水急急哀求。
百灵鸟充耳不闻，木偶般直直走向顾南柯。
“百灵鸟！你要放了我们的仇人吗！”金鸾大声疾呼，拽住木桌双脚抵地，尽可能拖延百灵鸟的步伐。
“我的仇人，从始至终只有你。”百灵鸟使出全身力气朝前走，合二为一的躯体被撕得生疼，但她毫不在意。
木桌被缓缓拖动，桌脚和金鸾的脚在地面划出苍白的痕迹。百灵鸟终于来到顾南柯面前，就在她要解开铁箍时，金鸾猛然回头，像条疯狗般死死咬上她的脸。百灵鸟惨叫一声，伸手抓挠金鸾的脑袋。金鸾又朝百灵鸟蛇形的脖子咬下去，并且腾出一只手抵挡攻击。
长在同一具身体上的两个脑袋互相撕咬，四肢手臂互相抓挠，很快便令眼前的双头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顾南柯看得汗毛倒竖，甚至觉得这离间计有些过于残忍了。
“百灵鸟！把扶桑扇给我，我替你杀了他！”顾南柯实在看不下去了，高声喊道。
百灵鸟闻言从怀里掏出扶桑扇，放弃抵抗拼死一跃。她一边承受着金鸾雨点般的攻击，一边打开顾南柯右手铁箍，将扶桑扇扔过去。顾南柯稳稳接住扶桑扇，唰啦展开，一道风刃直劈金鸾脑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