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湿润的触感侵袭着白玉川,直将他搅合得骨酥体麻。他闭上眼缴械投降,谁知顾南柯更加肆无忌惮,老练又疯狂地步步紧逼,破开牙关长驱直入。城门已失,酒香如千军万马,尽情在城里四处掠夺。
这样,便可以了吗?这样,便可跳过世俗桎梏,忘却两百年的恩怨情仇,抱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吗?若果真如此,你要什么,我给就是了。白玉川已几近窒息,却仍旧没有逃,默默承接着顾南柯撒的酒疯。
但顾南柯却突然松口,千军万马撤出城门。她眯眼瞧着面带红霞喘息粗重的白玉川,轻佻一笑:“喂,怎么不给个回应?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什、什么第一次?你问哪个?”白玉川眼神慌乱瞟向一旁。
“看样子,哪个都是第一次。想来也对,灵山天庭皆是些不通人性的家伙,让我们白仙君找谁练手呢?”顾南柯合目贴上白玉川耳垂,声如低吟浅唱,撩人心弦,“知道我们此刻像什么吗?像话本里的放荡妖精和纯情书生,春宵一刻,露水姻缘。”
白玉川感到有一点湿软舐过耳垂,接着又是一阵细密的齿咬。仿佛闪电蹿过四肢百骸,令他抑不住地战栗。可,为何是露水姻缘?为何!他残存的理智在心中不甘地质问着。
顾南柯嗅到圣莲幽香,酒意上头着了魔,开始放弃耳垂胡乱追索。白玉川忍受着她的胡作非为,时而皱眉时而喘息,却还要百忙之中抽空反驳:“已……已成了两次亲……不算……呃……不算露水姻缘吧?”
叽叽咕咕说啥呢,堵上好了!顾南柯哪里还听得进去人话,出兵破城再度猛攻,这次连双手也调动起来。
白玉川只听见布料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腰间一松,一种强烈的刺激突然裹挟住他。他惊得双眼大睁喉间闷哼,两只手死死攥住被褥,继而甩头挣脱顾南柯的攻势,愠怒道:“放手!”
顾南柯抓到了把柄,更加无法无天,气焰嚣张开口嘲笑:“哟哟哟,嘴巴说不要,可别的地方却很诚实嘛。”
“你放开,不行!”白玉川耳根脖颈面颊皆染红晕,说着说着承受不住,自己先没了底气,“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露水姻缘……”
顾南柯迷乱的醉态似有片刻清醒,她忽而用极为郑重的语气说道:“我斩了姻缘线,同谁都是露水姻缘。你若愿意来我命里一趟,我必定好好待你。”
白玉川忽觉悲凉,可这悲凉又化作及时行乐的悲壮,以致于引出深不见底的欲念。他伸出指尖,轻轻摩挲着顾南柯俊俏的眉眼,柔声细语道:“除非丢了性命,否则我来了便不会走。”
“一言为定!”顾南柯俯身,醇厚的酒香再度灌入白玉川唇齿间。
白玉川发出沉闷低吟,顾南柯温暖紧握的手跃动着,使他犹如身处海岸边,潮汐涨落,滔天巨浪转眼已将他吞没。
正当此时,缠住两人脚踝的孽缘线逐渐显现。那根暗红色的线越收越紧,最终红光一闪猝然崩断。
顾南柯浑身力气被瞬间抽空,犹如挨了一闷棍。她停下动作,头晕眼花瞧了白玉川一眼,随即不省人事。白玉川也一样,突然倍感疲乏,张嘴还未吐出一个字,人已昏死过去。
数个时辰前,九重天上,姻缘宫后庭院里,月老命侍童搬出桌椅板凳,以及一块半人高的姻缘石。这石头有一面平整如镜,能窥人姻缘。石头摆在桃花树下,正对着木桌竹椅。月老躺入竹椅,一挥手,姻缘石上现出顾南柯和白玉川的身影。
“仙君,要断孽缘线,只有这个办法吗?”一旁的侍童也赶来凑热闹。
“非也,但对他们来说,这办法最合适。”月老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端过桌上的一碟瓜子嗑起来。
这一老一小从早看到晚,全程旁观了顾南柯和白玉川的喜事。
看到两人调换身份,月老乐得手舞足蹈:“哎呀,还是后生们会玩!有趣有趣!”
看到顾南柯骑马游街,月老嗑着瓜子评价:“啧,真是随了她爹,扮男扮女都好看。不过我家小玉川也不差,国色天香的!”
看到拜堂时太师椅上的月老像,月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我家小玉川长大了,人生大事都知道惦记我。”
侍童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提醒道:“仙君,他俩不是假成亲吗?”
“你你你,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月老弹了侍童一个脑瓜崩。
侍童噘起嘴揉揉脑袋,在好奇心驱使下继续看着。
如此合家欢的景象,一直持续到白玉川把顾南柯拉进洞房。当顾南柯开始发表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四步走战略,月老吓得连忙捂住侍童耳朵:“这个你听不得!”可侍童两眼放光,一指姻缘石:“仙君,亲上了!”月老又急忙捂住侍童眼睛:“这你也看不得!”
“罢了罢了,后面的本来也不能再看了。”月老一挥手,石中影像消失。他心满意足站起身,吩咐侍童道:“行啦,玩一天了,去把摊子收拾了。”侍童乖乖领命。
下去那么久,连个名分都没有!小玉川,老夫只能帮你到此了,月老边走边想。然而刚走进楼宇,月老足下一顿大呼不好,扭头奔向姻缘石,重新唤出影像。石中二人昏睡在一处,虽衣衫不整,但也只是衣衫不整。
“哎呀,这不争气的孽缘线!哪怕再多撑半个时辰呢,白瞎一桩好事!哎呀呀!”月老气得直拍姻缘石。
“他俩……亲昏过去了?关孽缘线什么事?”侍童探头探脑,很想知道这桩轶事的结局。
“孽缘线带着佛珠神力,落身上时感觉不到,突然抽走便会使人力竭昏厥。”月老痛心疾首解释道。
“哦——”侍童恍然大悟。
“你哦什么哦,跟你有何关系!”月老迁怒于人,末了挥散影像,长吁短叹地走了。
清晨,顾南柯头痛欲裂地醒过来,只见自己合衣睡在床上,白玉川已换好平日装束坐在远处桌旁,绑住两人的红绸也不见踪影。
“孽缘线断了?还是月老有办法!”顾南柯满心欢喜,吃力下床。
“正好醒酒汤还热着,来趁热喝了吧。”白玉川拿起汤盆中的瓷勺,一勺一勺将汤盛入碗中。他只盯着汤,看都不敢看顾南柯一眼。
“哈哈,我昨天真是喝蒙了,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顾南柯揉着太阳穴,紧挨白玉川坐下。
白玉川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问:“你不记得了?一点儿都不记得?”
顾南柯费劲回忆半晌,脑袋里仍旧空空如也,只好摇摇头问:“我说胡话了?”
“你说的胡话做的疯事,可多了去了!”白玉川面带愠色把汤碗重重撂在桌上。
“啊?”顾南柯吓了一跳,忙不迭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我喝大了就容易犯浑,说的话做的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好啊!亲也亲了,玩也玩了,昨晚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会儿翻脸不认账!“你……”白玉川盯着顾南柯,气得双眼阴沉。
“嘿,怎么更生气了?我犯了什么弥天大错,难不成把你非礼了?”顾南柯不服气,干脆口无遮拦。
白玉川闻言豁然起身,手中瓷勺狠狠掷于汤盆,直闹得碗摇盆响汤水四溅。“自己喝吧!”白玉川恨恨道,抬脚便走。
“这人……什么怪脾气?”顾南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端过碗喝起来。
“还有,以后不许再喝醉!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免得你……”免得你再多几段露水姻缘!白玉川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下去。
“好——知道啦。”顾南柯美滋滋喝着醒酒汤,喝完一碗又自己去舀。
“没心没肺!”白玉川低声骂道,夹了顾南柯一眼,头也不回走出门。
顾南柯和白玉川已在不杀县勾留太久,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两人收拾好行囊拜别师爷,离开县令府朝城门走去。谁料途经一家茶馆,里面说书人一口一个“妖神”,讲的正是何三道钟爱的翼山闲话。
白玉川余气未消,当即提议要去茶馆听这大名鼎鼎的话本子。
“这……恐怕不太好吧。”顾南柯讪笑着,她实在没勇气回忆自己的“青葱岁月”。
“有什么不好?刚巧治治你爱健忘的毛病!”白玉川说着已先一步走进茶馆。
顾南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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