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最深处,一座宏伟宫殿显现,珍珠色的墙群,浅蓝色的琉璃瓦,层层错落美轮美奂。正门水晶匾额上镌刻着三个大字——“海神宫”。
祭船在海神宫门外停下,乌龟妖收了白玉川怀里的银石鱼,瞧了一眼石鱼身上刻的字道:“白雨,以后你就是白面首了,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白玉川恭敬回答。每个被送去海祭的男子,都要在怀里抱一个刻有自己名字的银色石鱼,据说这石鱼会被海神用来挑选侍寝对象,跟人族皇帝翻牌子一个道理。
乌龟妖领着白玉川朝海神宫内走去。自从见到一众海妖,白玉川便开始时不时咳嗽两声。等到达居住的寝殿,他咳得越发卖力起来。
“怎的咳了一路?这些渔民真是胆大包天,连病秧子都敢送来!”乌龟妖终于忍不开口。
“大人息怒,咳咳,我原本身体康健,许是方才在海上受了些风寒。小病,咳咳咳,不打紧。”白玉川解释。
“小病也不成,你若坏了海神的兴致,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乌龟妖威胁道。
“啊?”白玉川佯装惊恐,慌里慌张拉住乌龟妖的爪子,“大人救我!咳咳,还请大人劝劝海神,等我病养好了再圆房。我怕,咳咳,我怕海神一发怒,不仅要杀了我,还要牵连我岸上同族。”
“这个嘛……”乌龟妖突出的眼珠子滴溜一转。
白玉川会意,连忙从衣袖里掏出几锭白银:“我来时只带了这些,咳咳咳,不知大人能不能用得上。”
“还不错,我去岸上采买时可以用。”乌龟妖掂量了一下,将白银揣入口袋,“你住下等消息吧。”
“多谢,咳咳,多谢大人。”白玉川鞠躬作揖。
“海神宫内没人看着你,但你也别想逃。宫外有蜃将军把守,你若私自出去丢了性命,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乌龟妖趾高气昂。
“草民明白,咳咳咳。”白玉川俯首帖耳送走了乌龟妖。
蓝莹莹的寝殿里顷刻寂静无声,兴许是白玉川刚来位份太低,连个照顾起居的仆从都没有。正好,一个人住行事也方便。白玉川松了口气,摘下帷帽和面纱,找了把椅子坐下。
刚歇了没多久,乌龟妖已派虾兵来传话,说让白玉川好好养病,病好后再承宠。虾兵一走,顾南柯的木头脑袋立马从衣襟里钻出来。
“恭喜仙君逃过一劫。”顾南柯眨巴着眼睛说,“没想到装病还挺管用的。”
“缓兵之计罢了,还是需尽快摸清海神的底细。”白玉川说着正欲出门。
“你就穿这身行头出去?未免太惹眼了吧?”顾南柯提醒。
“的确该换。”白玉川低头看了一眼花里胡哨的祭服,转身去衣柜里翻找。他拿出一件平平无奇的水蓝纱衣,顺手将顾南柯放入衣柜里。
“喂,干嘛!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换个衣服还避着我?”顾南柯嘟起木头小嘴,一脸不满。
“你若肯安分点,我也不至于此。”白玉川无奈地关上柜门,“乖,我换好就放你出来。”
“白玉川!你守身如玉也犯不着这样吧!”顾南柯在衣柜里又喊又跳,木头小手敲得柜门笃笃直响,“你放我出去!反正迟早都是我的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白玉川嘴角抽了抽,火速换好衣服打开衣柜。只见顾南柯气鼓鼓坐在凌乱的衣服堆里,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不善。
“好了好了,别气了。”白玉川露出温和的微笑。他捧起顾南柯,用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小木人的脸蛋。别说,顾南柯这副模样还怪可爱。
“哼!”顾南柯一甩头,小脸仰得鼻孔朝天。
白玉川叹口气,俯身在小小的木头脑袋上轻轻一吻:“这样可以了吗?妖神大人。”
顾南柯的神色立马多云转晴,但还是端着架子说:“你等着,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好好好。”白玉川苦笑。
两人终于出了门,顾南柯照旧藏在衣襟里。乌龟妖说的不错,白玉川可在海神宫内自由走动,并无人监管。
路上遇见一个侍女打扮的水母妖,白玉川连忙拦住她问:“仙子请留步,我是今日才来的祭品面首,咳咳,想着在宫里转转,又怕冲撞了海神。仙子可知海神现下在何处?我好躲避一二。”
“哦,你别去主殿后的珊瑚林就行。海神此刻正和面首们在那里饮酒作乐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水母妖说。
“多谢仙子。”白玉川拱手道谢。
待水母妖走远,白玉川径直朝主殿走去。穿过主殿后门,只见白沙铺地怪石林立,五颜六色的鱼群穿梭在万紫千红的珊瑚礁里。头顶一片寂寂幽蓝,大如巨船的鲸鱼在高耸的海山间缓缓游弋。
顾南柯探出头瞧了一眼,又立马缩回去。白玉川敏锐地感觉到衣襟间的小人在发抖,于是隔着衣服用手护住顾南柯,柔声问:“你害怕海底?”
“嗯。”顾南柯闷哼。
“不怕,有我陪着你。”白玉川伸出手指摸摸顾南柯的小脸。
来自肌肤的温暖让顾南柯安心不少,她干脆张开双臂抱住了白玉川的手指。
朝珊瑚林深处走了许久,果然听见纷杂的人声。白玉川一个转弯,正巧将海神的“饮酒作乐”尽收眼底。
半圆形的结界笼罩了一方天地,结界里没有海水却有空气。里面的白沙地上修了一汪水池,池中盛满红色美酒。池边矗立着形状似树的珊瑚,枝头挂满鲜嫩鱼肉。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酒池肉林在人族帝王间也不算新鲜事。然而那色彩斑斓的珊瑚间还铺着一张大毯子,毯子上堆叠满蠕动的白花花的肉体。更骇人的是,白玉川竟在那肉堆中央看见了顾南柯的脸!
“我天!”顾南柯的木头脑袋不知何时探了出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白玉川从震惊的泥沼里拔出神志,猛然缩回珊瑚礁后。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还能听见,纷杂的荒淫之声玷污着他的耳膜,让他瞬间面色通红。
“这该死的玩意儿,竟然敢顶着我的脸做这种恶心事,看我不扒了她的皮!”顾南柯火冒三丈就要飞出去。
“别冲动!”白玉川双手捂住顾南柯,“时机还未成熟!”
“还要等什么?”顾南柯分外恼火。
“我们还不知道佛珠是否在她手上,也不清楚真正的海神在哪儿。”白玉川掏出佛光司南念咒催动,奇怪的是司南勺尾一会儿指向酒池,一会儿又指向另外某处。
“哎呀,怎么关键时候这司南还坏了呢?”顾南柯急得直拍白玉川衣襟。
“佛光司南乃上等法器,绝不会出错,我们恐怕要去司南指的另一处看看。”白玉川沉声道。
“那快走吧,这地方我是片刻也不想待!”顾南柯捂住生无可恋的脸,“我费尽口舌东解释西解释,架不住有人给我泼粪水啊!这该死的玩意儿,还嫌我名声不够臭吗?”
“没关系,我信你。”白玉川拍拍顾南柯安慰道。
两人正准备走,却忽听身后酒池传来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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